小姑娘人逢喜事精神爽,走起路來身姿輕盈,陳氏卻胸口發(fā)悶。
丈夫封侯了,世襲罔替的爵位,那下任侯爺是誰?
若不是那個女人,她本該是謝定的原配夫人的,她的兒子也是家中長子,不像現(xiàn)在,被謝徽占了嫡長的位置去!
“倭人無緣無故打咱們,雖然現(xiàn)在迫于形勢臣服了,心里未必真的服,皇上派個小官送送就好,何必讓明堂去?明堂現(xiàn)在是兵部郎中了,送一群賊人,是不是太給倭人體面了?”
入了夜,陳氏服侍謝定歇下,一邊掩帳子一邊閑聊道。
“皇上是要用明堂震懾他們,警告他們別再生反意?!敝x定有些得意地道。
三個兒子,只有長子謝徽繼承了他的武藝,即便長子不會像其他子女那樣討好他,他也喜歡。
男人笑得眼睛都彎了,陳氏攥了攥手,靠在旁邊打趣道:“看你高興的,自己封了侯爺,兒子們也給你長臉,好幾年沒看你笑成這樣了。”
謝定心情好,來了興致,加上體力好,老夫老妻也敦倫了一場。
事畢陳氏靠在他依然結(jié)實的懷里,微微喘著氣跟他商量,“表哥,你看,明堂自己有本事,三十多歲就當了五品京官,你也在兵部任職,有你提攜,他前程差不了。老三從小爭氣,我也不用擔心他,就咱們老二沒出息,訓了這么多年我都懶著管他了,可是不管又不行。如今咱們家有了爵位,要不表哥就請封他當世子吧?這樣他們哥仨都有了安排,我就可以安安心心等著抱重孫了?!?/p>
謝定原本愜意地聽著,聽著聽著睜開了眼睛,沒有看懷里的妻子,望著床頂不知在想什么,良久才道:“無論爵位還是家產(chǎn),都是嫡長為先,這是前朝就傳下來的規(guī)矩,你看看京城那些國公府侯府,哪家不是長子當世子?”
再說這爵位是他與長子一起掙的,老二什么都沒做就得了,老大一家會怎么想?
陳氏早想好了對詞,盡量輕松地道:“話是如此,可皇上不也立了二皇子……”
謝定臉色一沉,推開身上的女人,繃著臉坐了起來,沉聲斥道:“太子的事也是咱們可以妄加議論的?那是大皇子生來體弱,不堪太子輔政之責,皇上才立了二皇子,明堂身強體健立有戰(zhàn)功,我怎么能越過他請封老二?”
陳氏被他弄疼了,揉著胳膊嗔他,“朝廷的事我是不懂,你好好跟我說不就行了,用那么大勁兒做什么?我這不是操心那個沒出息的兒子嗎?哪家當娘的不這樣?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整天樂呵呵的舞刀弄槍,什么都不上心?”
謝定看看她手揉的地方,想到剛剛的親熱,這會兒自己表現(xiàn)地好像翻臉無情一般,臉上有點掛不住,伸手去拉妻子的手,“給我看看?!?/p>
陳氏拍開他的手,拉好被子躺了下去,哀聲嘆道:“罷了罷了,明堂隨你出生入死,是該給他,要怪就怪老二沒本事。若是親的,我倒可以跟明堂提提,不是親的,我也沒臉求他讓著弟弟,就這樣吧?!?/p>
說完朝里面轉(zhuǎn)個身,閉上了眼睛。
謝定看著妻子已經(jīng)不復年輕時候白皙瑩潤的側(cè)臉,再無睡意。
他有兩個妻子,到頭來兩個他都欠了她們的。
可是他欠的,他自己想辦法補償,不能委屈了孩子們。
謝家大房。
呼吸平復后,謝徽輕輕松松將妻子從桌子上抱回了紗帳里。
剛剛經(jīng)歷了一番疾風驟雨,蔣氏懶洋洋無力,情意綿綿地看著丈夫替她收拾,又端來茶水給她喝。夫妻這么多年,她什么時候想要什么,他都摸得一清二楚了。
“能趕回家過重陽吧?”明日丈夫要去送倭人出海,還要留在沿??h鎮(zhèn)處理些官務,這一年夫妻倆聚少離多,蔣氏真的盼著他早點回來,一家人好好團聚。
“初八就回?!敝x徽話一向不多,但每次都說妻子最愛聽的。
蔣氏笑了,丈夫躺下來后,她轉(zhuǎn)到他懷里,感慨道:“瀾亭真是的,你走哪她都要跟著你,你去送人她也要去,一刻都不肯多陪陪我們娘幾個。”
謝徽笑,不知怎么想到了長女小時候,才兩歲,就喜歡看他跟祖父練武。
夜深人靜,夫妻倆又聊了會兒孩子們,相擁而眠。
翌日,謝徽領著長女送倭人出海,薛九隨行,謝定也派了身邊老人劉副將協(xié)助長子。
出發(fā)時,一家人都出去送行。
劉副將騎在馬上,隨謝徽父女前行時,忍不住看向?qū)④娚韨?cè)的女人,那個他喜歡了幾十年的人。
三十年前,陳氏哭著求他幫忙,他幫了,然后將軍一直都以為自己酒后亂.性才碰了陳氏。
摸摸袖口,劉副將突然有點不敢看陳氏給他的信了。
他怕她又求他,求他做對不起將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