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多說無益,搬吧。”
“……”
佟婉柔看著進進出出核對財物的府人,她就覺得這回肯定不一樣,果然,婆婆與公爹鬧得太僵,公爹是下定決心給她一個教訓了,佟婉柔深吸一口氣,唉,早知道就多藏點東西了。
富察府占地極大,雖不及皇城,但在京城官邸中算是大的,因此,府里除了主院側(cè)院,以及各房姨娘的小院之外,還有很多空著的院落。
這回李氏他們娘兒仨就是被發(fā)配到了富察府最西面的一坐冷清小院,院子雖不至于年久失修,但荒涼雜亂倒是真的。
李氏站在院子外,神色還算平常,語氣幽然說道:
“他這是要斷了我們的用度,今后該怎么辦?”
傅恒看了她們一眼,將背上的兩只包袱放在一旁的水井邊上,然后便從角落里找來了木桶,默不作聲的打水,邊做邊說:
“娘,其實這一天我想了很久了。小時候我就覺得,我寧愿過的清苦些,都不愿你受那些委屈,可是你硬是受了這么多年,如今總算可以解脫,不用再理會那些嘲諷陷阱,多好?!?/p>
李氏嘆了口氣,沒有說話,她當然知道,這是兒子安慰她的話,佟婉柔全程一直扶著她,未出現(xiàn)任何不耐與恐慌,李氏拍拍她的手,輕輕說了句:
“是娘不好,連累你們了。”
佟婉柔對她笑了笑,然后才將她扶到了不遠處的一張滿是灰塵的石桌旁,走到傅恒身邊,問他要了一塊抹布,浸過水之后,便就趕忙回來,替李氏將石桌石凳擦了擦,請她坐下。
然后便什么也沒說的,去到傅恒身邊,與他一同收拾屋子。
傅恒原是不肯佟婉柔動手的,可是佟婉柔卻堅持與他一同,最后傅恒拗不過她,只好挑了一些擦洗的活兒讓她做,佟婉柔沒干過這些,總是笨手笨腳,將水濺了一身,還摔了兩只小碗。
一個下午的磕磕碰碰之后,這間小院子總算是露出了一些真容,因為是偏院,所以,看得出來,在建造的時候,幷不是特別用心,院子的格局一般,用料也很普通,不像主院側(cè)院中,就連頂梁柱子都是整根的粗壯檀木打磨而成,住慣了那華貴之地,這個院子看起來,的確是絲毫都不像樣子的。
院子的門是朝西開的,出了院門往右走一圈就是后門,一般只有最下三濫的販夫走卒才會走到這里,佟婉柔身處這樣的環(huán)境,要說心里沒有落差,那是說謊了,可是,她看著李氏郁郁寡歡,看著相公故作輕松的攬下所有的活兒,只為了不讓她們多擔心一分,看著他走來走去的身影,佟婉柔還是覺得心里暖暖的,果然,人無論身處什么環(huán)境,無論是什么樣的出身,最能讓你感到幸福的,還是良人的關(guān)心與愛護。
李氏憂郁了片刻后,便就強迫自己恢復了過來,與佟婉柔站在門邊憂心道:
“他們這是明著打壓我們了,讓我們不能帶走任何東西,就是想看我們除了他們過不下去,也是我收不住脾氣,仗著他平日對我多番遷就就口不擇言。”
佟婉柔聽后想了想,然后才對李氏說道:“娘,我和相公都覺得你做的對。雖然我嫁來不久,但是,我覺得,女子憑什么都要順從于人,難道我們就沒有追求幸福的權(quán)利嗎?娘你愛阿瑪,可是愛他的人太多了,他卻不能將心全都放在你身上,既然他不能給你一顆全部的心,那么又憑什么要求你給他全部的愛呢?!?/p>
李氏看著佟婉柔久久沒有說話,是了,這就是兒媳內(nèi)心的想法,你給我全心,我給你全意,不論身份地位,只要以心換心。
佟婉柔見她還是走不出憂郁,不禁湊近李氏的耳旁小聲說了一句:
“娘,其實我昨晚偷偷藏了些小東西,咱們短時間內(nèi)日子應該還不至于難過,等到相公的月俸發(fā)下來,咱們不就能夠稍微寬松些,反正是咱們娘兒仨一起過,凡事親力親為,想來也用不了多少銀錢的?!?/p>
佟婉柔說完,便從袖子里掏出一方帕子,帕子被捏成團,交到了李氏手中,感覺沉甸甸的。
只聽佟婉柔又說:“這些都是我從嫁妝中挑出來的小東西,有些入了冊,有些是我成親那日貼身戴的,估計就沒入冊,但我只能藏這么多,藏得多了,打了,就容易被他們發(fā)現(xiàn)了?!?/p>
“……”
李氏驚訝的看著佟婉柔,久久沒有說話,將手里的帕子解開,里面確實都是一些耳墜戒指之類的金飾珠寶,頓時百感交集。
正巧傅恒拎著一桶水走入,李氏拉住傅恒,將東西給傅恒看了一眼,這才對他說道:
“兒子,你是撿到寶了,知道嗎?”
“…… ”
這樣一個不嬌慣,懂禮節(jié),守分寸,還能審時度勢的媳婦兒,不是兒子撿到寶了,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