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很快地,原本的老城主去世,他的兒子繼承了他的領(lǐng)地,新城主不喜歡我們在他的府邸前面唱歌跳舞,取消了篝火晚會。他喜歡去其他城市參加一些上流社會的聚會,為了維持自己的體面,他加重了稅收。他厭惡神,不讓我們向雕像祈禱。
“一開始,也還能活下去,畢竟我們的收獲是很好的??墒堑诙旮珊?,收成那么少,稅收卻沒有減,我們沒有足夠的小麥,新城主就會搶奪我們家中的財物。
“我們很餓,但還在忍耐,直到有一天,有個孩子拿回了一塊黃金,雕像上的金甲,他說是神之子送給他的。那家人靠著黃金吃飽了飯,于是在第二年饑餓的春季,又有人拿回了黃金,也說是神之子送的。
“雕像上的黃金越來越少,一開始大家還挑不起眼的地方拿,后來黃金不見了,但我們又能活下去了。
“雕像上沒有黃金變得光禿禿的,新城主很生氣,他讓我們交出偷黃金的人,可是每家每戶都拿了,沒人承認,于是他就派兵去各家各戶搜,拿走了我們的全部財物和小麥。
“我餓得沒有辦法,暈倒在雕像下面,等我醒來時,雕像的海藍之眼掉在我身邊。我偷偷撿起它,低價賣給一位貴族,那個冬天我和我的家人才活了下來,但我偷盜了,這是我的罪。”
其實說到一半時,露露的“烽火戲諸侯”時效已過,但她沒有停止,繼續(xù)講述著,直到說完自己的罪,才看向陸明澤。
陸明澤認真聽后問道:“金甲、眼睛、靴子是你們?yōu)榱速u錢拿走的,那圣劍和鉆石心呢?”
露露道:“圣劍是自己消失的,我們不知道它什么時候不見了,只知道忽然有一天,雕像的胸前空了,鉆石心消失,天空傳來一個聲音,說這個城鎮(zhèn)愚昧的人類妄圖侵犯神的尊嚴,神會降下神罰,于是災(zāi)難之日降臨了。”
“災(zāi)難之日過去多久了?我之前又來了幾個治安官?另外,新城主最后的命運是怎樣的?”陸明澤問道。
“災(zāi)難之日過去二十年了,我從那一天開始就沒有長大過,城鎮(zhèn)的時間靜止了。治安官和新城主的事情我不太清楚?!甭堵哆呎f邊回頭看,似乎在詢問什么人。
黑影中走出一個中年男人,他說道:“我是城鎮(zhèn)中存活下來的人的首領(lǐng),您可以叫我?guī)炜?。這二十年間,每年都會有一個治安官帶著士兵來接手這個城市,但是他們最后不是死了就是逃了。至于新城主,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災(zāi)難之日當天,他就消失了,有人說他逃走了,也有人說他還在城市里?!?/p>
陸明澤聽了這些話后,盤腿坐在地上沉思片刻后道:“偷盜是要被懲罰的,但罪不至死,勞動改造建設(shè)城鎮(zhèn)就可以。而且問題是,你們真的是偷盜者嗎?”
“您是什么意思?”庫克嚴肅道,“我們沒有分食鉆石心?!?/p>
“我知道,我相信你們,”陸明澤連連點頭道,“我是說,值錢的東西搞不好真的是雕像送給你們的?!?/p>
他問露露:“你當時是怎么得到海藍之眼的?”
露露說:“我跪在雕像腳下,額頭緊貼他的底座,低聲懇求他繼續(xù)保佑我們,保佑我們能夠不被餓死、凍死、病死,之后我就餓得暈倒了。”
陸明澤想起自己也是坐在雕像底座上,想著要是能照鏡子就好了時,一面銅鏡掉了下來。
他說道:“我覺得搞不好神之子雕像是聽到了你的祈禱,但是他沒辦法改變城主的決定,就只好掉下自己值錢的眼睛,好讓你們活下去呢?”
露露與黑影們愣住了。
陸明澤又說道:“第一個拿回金甲碎片的孩子當時是怎么說的?他是自己摳下來的嗎?”
庫克搖頭道:“不是,他堅持說這是神之子送給他的?!?/p>
“那就對了,說不定也是從雕像上掉下來的呢?!标懨鳚烧f道,“他聽到你們的祈禱,用自己僅有的財富幫助你們,是他自愿的,你們不算偷竊?!?/p>
“真的嗎?”庫克驚喜道。
“但是分食鉆石心什么的,就有點過分了?!标懨鳚上肫鸬裣窨盏舻男呐K,覺得有點憂傷,“那么是誰拿走圣劍,分食鉆石心的呢?”
庫克和黑影們紛紛搖頭:“真不是我們做的,我們又怎么會知道石頭雕像下隱藏著一顆鉆石呢?而且就算有鉆石,我們也不會分食,而是賣掉買糧食。”
“有道理,”陸明澤點頭道,“分食鉆石心這種事情聽起來就很邪惡,說不定是有人產(chǎn)生了什么邪念,傷害了神之子雕像,才連累你們也遭到神罰的?!?/p>
“那……您的意思是,我們無罪嗎?”庫克激動地說道。
“如果你們說的是真的,那就是無罪?!标懨鳚傻?,“但要是有隱瞞我的罪惡,就不一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