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寢上
雨景在窗外飛掠。
裴枝大半臉龐處在茫茫的黑暗中,偶爾出租車在紅燈前停下,陳恪方能借光將她眉眼描摹得清楚些。
可她始終垂著眼睫,除了最初輕飄飄的“那就上車”,再也沒跟他說過話。甚至他默然無語地盯著她望了這么久,她都沒側(cè)目給過他任何回應(yīng)。
手指被輕輕觸了觸。
裴枝往后撤,被他追上來一把攥住指尖。
“……別這么對我?!?/p>
陳恪在黑暗中說,輕得被汽車發(fā)動的聲音掩蓋。
她還是沉默。
這安靜是出于從容,出于讓他一顆心七上八下。
陳恪握緊她,“你想怎么樣……啊……”
“別問。”她慢幽幽的,“我想的,都是你不喜歡的?!?/p>
“我想知道?!彼K于肯理他,陳恪鄭重其事:“我想知道?!?/p>
裴枝耗足了時間,才懶懶笑了一聲:“想游戲人生啊。”
聽見陳恪瞬間深吸了一口氣,握著她手的力道不覺緊了些。
車停下時。
他先一步付錢跨出車門,給她撐傘。
裴枝雖然在他身邊,可半點(diǎn)沒有依偎的意思。他只能把傘都向她傾斜過去。
“是去開房嗎?他低低地問,裴枝留意到他嗓子已經(jīng)啞了。
她端詳著面前神圣莊嚴(yán)的百年京大,“去你的寢室?!?/p>
過了幾秒,陳恪應(yīng):“好?!?/p>
但是他又說:“我去買套。”
似乎每個大學(xué)都有那么一條后街,最不缺賓館,其次成人用品店。
裴枝和他走進(jìn)去,老板應(yīng)該也沒想到這么大雨還有生意,放下手機(jī),“需要什么?玩俱還是催情用?”
“套?!标愩⊙院喴赓W。
裴枝悠閑道:“越薄越好。要大號,甜甜味道的哦?!庇种噶酥肛浖苌?,“這個也一起?!?/p>
陳恪看了眼她所指的,唇便抿了起來。
“不是要給我玩嗎?”她瞇眼,“這還沒怎樣呢?!?/p>
他默然,自己把那副手銬取了下來。
周五的晚上,門禁寬泛了許多,阿姨在窗后打著盹。
陳恪將外套脫給她,讓她遮在頭上,裝作擋雨的模樣。傘向身側(cè)撐開,遮蓋視線,先給裴枝刷卡跑進(jìn)去,他才在機(jī)器這頭收傘。
十一月寒雨的京州,已經(jīng)分外潮濕陰冷,室內(nèi)更是如此。
陳恪打開空調(diào),之后便不知道該說什么了,“……我去洗澡?!?/p>
他全濕了,發(fā)梢都在往下滴水。裴枝瞧著瞧著,突然笑了下:“你壯了一點(diǎn)。”
衣服粘在身上,奈何人挺拔,長手長腿的,年輕舒展的軀干看著就讓人喜歡。
陳恪沒想到她說這么一句話,耳根泛紅,“唔”了一聲,胡亂翻了翻,就抄起東西進(jìn)去了,門也被他“哢”地反鎖了。
“陳恪——”裴枝幽幽地,“怎么回事?怕我吃了你???”
裕蓋彌彰的水聲緊著響起,裴枝暫且放過了他,打量起這間寢室來。
京大的住宿條件還不錯,空間幾乎可以說是寬敞,衣柜旁的墻上甚至貼了面鏡子,她想這一定是徐向阝曰的杰作。她對他的行事風(fēng)格太熟悉了,就好像一排桌面她掃過去就知道亂中有序的那個是他。陳恪的也好猜,歸置得一目了然,只是有本書沒被他插進(jìn)立架,不知為何遺落在桌上。
裴枝信手翻開,照著他的筆記讀過去,有的詳盡,有的簡明扼要如電報,但筆筆都有種瘦勁的風(fēng)骨。陳恪能寫出這樣的字,她其實(shí)幷不意外。
意外的是——
這么一會兒功夫,陳恪已經(jīng)沖完澡了,他擦著頭發(fā)走出來,就見裴枝若有所思地在看他昨天上課用的書。
“什么意思?”她指著那被他涂掉的“peizhi”笑問。他寫時力透紙背,她是靠下一頁的印判斷的。
這次不說話的人換成他了。
他說什么呢?說昨天他終于在別人那里知道了她的名字,回到教室后,明明在記筆記,卻恍惚寫下了這個,盯著看了半天,還是劃去了?
她走過去陳恪身前,看得出他非常想回避她的眼神,卻還是支撐著和她對視。
“偷偷寫我名字,還敢涂掉……我怎么罰你?”她一邊說,一邊隔著褲子將手罩上他的姓器,輕輕戳按,“知道要被我玩,洗完澡不就該什么都不穿嗎?”
此時她想起這個人左耳耳后那小粒紅色的痣來,“低頭?!?/p>
陳恪遂像一條被馴服的狼狗對著她低下頭。裴枝張口含住他的耳垂吸吮,感到這個人又在輕輕顫抖。她來回?fù)崦直鄣募?nèi),又燥又熱,含糊地笑他:“你怎么一直沒有長進(jìn)。女人碰一碰就這樣。”
他一邊感受她的手,一邊模模糊糊地想,什么女人碰一碰就這樣……從始至終,也只有她碰過。
他輕聲抽氣,張手抱她,小心翼翼的。這次她沒再拒絕:“幫我脫衣服。”
他除去裴枝的上衣,干燥的手撫摸著她薄薄的后背,握著她的胳膊親吻她細(xì)長的脖頸,這都是她身休的一部分,現(xiàn)在是他在用嘴唇親昵她。
“想親這里?!彼O聛?,額頭抵著她的,手指試著點(diǎn)了點(diǎn)她的耳垂。
“不行?!彼旖菑澲?,拒絕。
他眼睛里看得見委屈涌上來。
“你干嘛……陳恪,你怎么跟小孩似的?得不到想要的玩俱還要哭鼻子么?!?/p>
他依然是盯著她,像是頗為艱難地低聲說出這句話:“那為什么他可以?!?/p>
“哪個他?”她笑。
陳恪呼吸停了停,不禁垂下眼:“……你別這么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