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成就感在過去的十年間充溢著他的心胸,他甚至幻想過再見到佟家人時,他們的地位顛倒過來,該是何等的舒暢。
然而再見佟三郎,他發(fā)現(xiàn)自己錯了。
佟三郎再落魄,渾身的氣勢仍在,他還是止不住抗拒,心生卑怯。
“三郎說的哪里話,我自是不會告訴別人的。不過京中認識你的人多,你還是速速離開的好,免得生出什么事端來。”
他苦口婆心,佟三郎越發(fā)覺得齒冷。
“李大人是怕我佟家連累你嗎也是,像你們李家這樣墻頭草,當(dāng)然怕受到牽連。為了不受影響,連發(fā)妻都能逼死的人,怎么會與我一個罪臣來往”
“你說什么逼死發(fā)妻我與你姐姐夫妻情深,你姐姐怕連累我…才自盡的…”李復(fù)儒急急辯著,換來的只有佟三郎冰冷的眼神。
“連累我佟家尚且無性命之憂,又怎么會連累到你李家自我佟家出事后,你李家龜縮不見,生怕受了波及,還不如旁人。我姐姐提出和離,你們不許,怕別人說你們過河拆橋,背信棄義,逼得我可憐的姐姐自己了斷。如此絕情,你現(xiàn)在還有臉和我說什么情深”
佟三郎目眥盡裂,整個人似將要出鞘的劍,恨不得當(dāng)下斬了李復(fù)儒。
李復(fù)儒心中大駭,連連退了好幾步,靠在桌子上,雙腿發(fā)軟,“你血口噴人…我們幾時逼貞娘了,是貞娘自己……”
“我姐姐心性堅強,怎么會想不開她尚有幼女要撫養(yǎng),我佟家人還在,怎么會自盡這話你問自己,你信嗎”
“我…”李復(fù)儒眼神閃爍著,竟然無言以對。
佟三郎冷光漣漣,“你自己都不信吧,可是為什么她會自盡呢那是因為有人用她女兒的性命威脅她,若是她敢和離,那么就弄死我那可憐的外甥女。但是又不許她再占著李家嫡妻的身份,你說這不是逼她去死是什么”
“你胡說!根本沒有人逼她!是她自己想不開尋死的?!?/p>
“有,你那好母親,為了你的前程,不惜做了這個惡人。而你怕是也是樂見其成的,可見你才是那個真正的惡人!若不是你寒了我姐姐的心,她會絕望到獨自一人承受這些嗎你那時候與妾室打得火熱,哪里還想得到自己的嫡妻”
李復(fù)儒猛烈搖頭,“不,你一定是亂說的。我說了,貞娘愛我至深,不忍…”
“放你娘的狗屁!我姐姐愛你至深你也不看看你什么德行,剛愎自用自私自利,有幾分才氣就自高自大,故作清高。我姐姐怎么可能會愛你至深,甘愿自盡”
佟三郎的怒火把李復(fù)儒嚇了一路,靠在桌子上的身體差點支持不住。看到他這副怕事懦弱的樣子,佟三郎露出嘲諷之色,仿佛在嘲笑李復(fù)儒的癡心妄想,一廂情愿。
李復(fù)儒好半天才緩過來,“我和你姐姐的感情,豈是你一個外人能知道的。你姐姐是心甘情愿去死的,沒有什么人逼她!”
佟三郎走近,臉上的嘲諷更甚。
忽然,他笑了起來。
“你母親敢那逼死我姐姐,無非就是看我佟家敗落了。確實,我佟家流放之后,被困荒蠻之地,對京中之事鞭長莫及。但你以為你李家能無事多年,是我佟家怕你們了嗎我佟家百年根基,便是敗了,弄死你們李家人還是可以的。是我姐姐,她想讓我那可憐的外甥女平安長大,不讓我們報仇??墒悄銈兙谷焕溲链?,把錦素趕出了李家。如此一來,你說我們佟家還有什么理由放過你們!該算的賬,我此次一幷算了?!?/p>
“佟三郎…你別忘了,你現(xiàn)在可是罪臣…”
“罪臣”佟三郎笑得諷刺,“那又如何你去告訴陛下,就說我佟三郎回來了,你看他信不信”
佟三郎能出現(xiàn)在封都,自是什么都有人替他打點好了。陛下就算是派人去查,也查不出什么結(jié)果來。
他臉上刺眼的笑容,嚇得李復(fù)儒心驚肉跳。佟家三郎何其勇猛,十年前封都無人不知,惹誰也不敢惹佟三郎。
“三郎,這其中一定是有誤會,我母親極為疼愛三娘。若不是你姐姐臨終有遺言,我們怎么會把三娘從李家除名”
“這話你們騙鬼去吧,實話告訴你,我已經(jīng)見過三娘了。她說的和你的話完全相反,你那好母親不僅從未疼愛過她,還占了我姐姐的嫁妝,可有此事不僅如此,你母親我姐姐的嫁妝養(yǎng)著你的妾室兒女,任由你那庶女壓在三娘的頭上。你現(xiàn)在告訴我,你母親疼愛三娘,你也有臉說?!?/p>
“不…不是這樣的,三郎。你是不知道,三娘這孩子性情十分頑劣,惹了多少禍事…我母親實在是愛之深責(zé)之切,難免嚴厲了些…”
佟三郎不等他說完,猛地從腰間拔出劍,抵在他的頸側(cè),他嚇得差點癱軟下去。
“一派胡言,你說我是信我的外甥女,還是信你這個外人罷了,料想你也不會承認,你那好母親更不會承認,我今日也不是來掰扯此事的。”
李復(fù)儒一聽他不想追究此事,悄悄松了一口氣。可是明晃晃的劍擱在脖子上,還是被嚇得一動不敢動。
瞧著他這副樣子,佟三郎更是看不起。
“當(dāng)年你母親用三娘的命逼迫我姐姐,最終逼得我姐姐自盡了,想來你母親是極喜歡這種法子的。我佟家人最講究公平,今日我便以此法推之,給李大人兩個選擇?!?/p>
“什么選擇”李復(fù)儒頓感不妙,著急相問。
佟三郎笑意森冷,露出白牙,“你母親喜歡用孩子來威脅別人,你說說如果我用她的孩子來威脅她,她會怎么做”
“你什么意思”李復(fù)儒大驚,身體動了一下,那劍逼近了一分,他嚇得不敢再動?!叭?,咱們可是親戚,你不能亂來”
“我自是不會亂來的,我只是想看一看李老夫人面對這樣的抉擇,該如何選擇走吧,李大人,我們一起去見李老夫人?!?/p>
佟三郎用劍架著李復(fù)儒,出了書房。
書房外,李家的一個下人倒在地上。李復(fù)儒看了,閉上雙眼。怪不得他之前叫了半天都沒有人,原來被佟三郎給放倒了。
一路暢通,到了常氏的住處。
佟三郎如入無人之境,架著李復(fù)儒大搖大擺進了常氏的內(nèi)室。也不怕李復(fù)儒叫人和逃跑,讓他去叫醒常氏。
“佟三郎,你莫要欺人太甚!”李復(fù)儒不肯動。
佟三郎晃了一下劍,淡淡瞥了他一眼。他羞恨難當(dāng),遲疑上前,把常氏喚醒了。
常氏幽幽轉(zhuǎn)醒,人還迷糊著,見是自己的兒子,有些莫名其妙。眼睛被劍光一閃,貓著眼看去,這才看到了佟三郎,不由得大駭。
“你…你是誰怎么在我的房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