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恥
一時之間,她竟有些不敢看這樣的姑娘。姑娘是她自小陪著長大的,性子最是好糊弄。好似最近這段日子以來,姑娘漸漸靈醒。
娘說過,夫人是最聰惠的,若是姑娘有夫人一半,他們做下人的也不至于存了二心。
“姑娘,奴婢真沒有做對不住你的事情,奴婢的老子娘也沒有。若說有人生了異心,奴婢倒是有些話要講…”
“你說?!?/p>
紅綾猶豫了一下,表情有些掙扎,“奴婢曾有一次看到朱絹姐姐和夫人身邊的桑枝姐姐說話,若是姑娘沒問起奴婢還想不來?,F(xiàn)在想想,朱絹還和二姑娘院里的書棋姑娘也走得近。”
李錦素的眼瞇起,朱絹給人的感覺挺老實的。然而她雖不敢全信紅綾的話,心里卻是存了疑,不可以貌取人,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你們一家投了祖母,照你所說,朱絹靠上了我繼母。她的老子娘兄弟是我娘另一處陪嫁莊子上的,想必也是生了異心。我娘生前待你們不薄,她這一死,你們背主棄義,我竟到此時才知。”
連下人都能看清楚形勢,唯獨原主一人蒙在鼓中。
“姑娘…”紅綾心下又是一涼,這樣的姑娘她未曾見過??傆X得陌生得很,仿似從來不曾認(rèn)識過。
“也罷,既然留不住,好聚好散?!?/p>
“姑娘,奴婢一家對姑娘都是忠心的?!?/p>
李錦素看她一眼,譏笑一聲,“忠心?若是我猜得沒錯,你老子娘雖未明著背叛我,私下已倒向我祖母那邊。你們不過是礙于名聲和身契,合起來哄弄我?!?/p>
紅綾不敢辯駁,姑娘說得沒錯。可是她老子娘也是沒法子,誰讓莊子上下都是老夫人的人把持,若是不靠向老夫人,她爹的管事哪里還有得做。
姑娘自己拎不清,累及他們做下人的。他們總得要活命,唯有自己想出路。攤上這么個主子,又能怨得了誰。
李錦素不用看,也知紅綾心中所想。她垂著眸,思忖著接下來該怎么做。莊子是獻(xiàn)出去了的,皇后娘娘仁慈賞了她兩個新莊子,幷且把原本莊子上有身契的下人都送到新莊子。
之前她一時沒顧得上,正好趁此機(jī)會好生整頓一翻。
再喝半杯茶的功夫,成媽媽和朱絹掀簾進(jìn)來。
她抬起眼皮,看過去,“都點清楚了嗎?可有少什么物件?”
成媽媽低頭瞥了紅綾一眼,心情沉痛,“姑娘,老奴和朱絹點了兩遍,確是少了好些物件。原本都是些不起眼的小玩意,收著也甚太在意。不想清點之下,竟是少了十幾件。兩塊和田玉的籽料、一串南海的珊瑚手串、一只綠玉雙耳鼻壺等,足有近二十件。這是單子,姑娘過目?!?/p>
李錦素掃了一眼,冷笑一聲,“紅綾,你不僅背主,還敢背著主家私賣東西。”
紅綾面如死灰,先是癱著身子,爾后像想起什么猛然指著朱絹,“姑娘,奴婢沒有…一定是她干的!姑娘你是知道的,繼夫人一直眼紅咱們庫房里的那些東西,朱絹姐姐為了討好繼夫人,私下做出這等事情…”
“姑娘,不是奴婢?!敝旖伖蛳聛?,一臉的悲痛,看著紅綾,“紅綾妹妹,你我姐妹一場,我自認(rèn)待你如親妹,你為何要誣蔑我?”
成媽媽吃驚地看著她們,又看看李錦素。這都是怎么了?先是紅綾有了異心,怎么還扯出朱絹?
這兩個孩子都是佟家的家生子,全家人的身家都捏在姑娘手中,怎么敢做出此等事情。會不會是弄錯了?
那些東西原是姑娘做主讓她偷偷變賣的,她實在不忍心將罪名安在紅綾的身上??墒羌t綾讓她失望了,不想還有朱絹的事。
她眼前發(fā)黑,自己怎么耳聾眼瞎到如此地步,還是姑娘自己醒悟過來。
“姑娘,都是老奴的錯?!?/p>
“媽媽,你無需自責(zé)。我年紀(jì)小不經(jīng)事,事關(guān)祖母和母親,這么大的事情我可做不了主。你且將她們看好,我去請示父親?!?/p>
“姑娘,不要啊!”
兩人齊齊阻止,李錦素不予理會,整整衣裳獨自出門。一路去了前院,到了李復(fù)儒的書房門口。
長隨見她一人,略為吃驚。
她進(jìn)去后,李復(fù)儒皺起眉頭,“怎么又是一人出門?”
前次鬧出那么大的事情,難道還沒有警醒嗎?
“父親,您先莫生氣,聽女兒細(xì)細(xì)說來?!崩铄\素垂著眉眼,把事情說了一遍,“女兒心中實在為難,原是清點庫房,不想竟扯出這些事情。她們二人,各執(zhí)一詞,我實難分辨。祖母替我管著田莊鋪子,著實辛苦,萬不會想貪了我娘的東西。至于母親,更是視我如己出,我實難想像她會覬覦我的東西。”
李復(fù)儒聽完后,臉色很難看。
最近幾日,他每每去賬房支銀子,賬房管事都是一臉的為難。說是賬上現(xiàn)銀不多,隱晦提醒他節(jié)省開支。
他看向三女兒,突然覺得有些煩躁。
“你說你院子里的兩個大丫頭都存了二心,一個幫你祖母做事,一個幫你母親做事。你在含沙射影什么,是想責(zé)問為父嗎?”
李錦素作出瑟瑟發(fā)抖的樣子,“父親,女兒沒有那個意思。是庫房少了東西,足有近二十件。我便問了問,誰知她們相互指責(zé),女兒都嚇壞了,六神無主,這才想著來請示父親,求父親做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