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嬤嬤替她擦著臉側(cè)的汗:“躺著罷。”
蓮平一面低泣著,一面蹲下.身收拾。
暖閣里又靜了下來。元嬤嬤瞧了一會兒趙宜安的睡顏。
瓊鼻櫻唇,桃面羽睫。
以前的趙宜安,頂著這張臉,不論走到何處都是被千寵萬愛。皆因她是先帝最小最嬌養(yǎng)的女兒。
湖陽公主何曾委屈過自己?現(xiàn)在卻連疼都百般忍耐,不肯說出口了。
元嬤嬤呆呆出神,連蓮平來喊她都未察覺。
“何事?”元嬤嬤忙拭去眼底的淚珠,一面問道。
蓮平有些急:“說是養(yǎng)心殿派人來,結(jié)果宣荷卻與人吵了起來。”
元嬤嬤一震:“越發(fā)沒了體統(tǒng)。你在這兒守著,我去瞧瞧?!?/p>
既然趙陸發(fā)話了,金公公自然很快就差遣人到玉禧殿。
只是趙陸說“去看看”,于是來的人便只是個藍(lán)灰衣的小公公。
彼時宣荷正在外替小宮女們派分活計,頭里聽見養(yǎng)心殿來了人,還高興著那人總算有些良心。再后來,一瞧見小公公孤零零一人,又說了只看看公主就回去的話。
宣荷登時便明白過來,大怒:“'看'?你算什么混賬東西!也敢說'看看公主'?”
來之前金公公什么都沒說,宣荷又是這樣潑辣霸道,養(yǎng)心殿的小公公便垂著頭,瑟瑟發(fā)抖由著她罵。
“若心里真有咱們公主,何故昨日不來?聽見公主醒了才打發(fā)這么個人來探聽。昨兒等了半宿,太醫(yī)都不敢來。為何不來?大家心里都明鏡兒似的。假惺惺裝什么姐弟友愛!”
“宣荷!”
元嬤嬤急沖沖趕過來,朝著宣荷劈手就是一巴掌:“你迷了心竅了!說這樣的胡話,還不快退下!”
轉(zhuǎn)過身,元嬤嬤正打算寬慰邊上立著的小公公,便聽見外面閑閑的一聲。
“是么?”
趙陸負(fù)手進(jìn)來,問道:“你倒說說,為何不來?”
金公公領(lǐng)著眾人,垂手侍立在這位少年天子身后,神色頗緊張。
--玉禧殿的人,還真敢說啊。
元嬤嬤方才出去了,暖閣里剩下蓮平守著趙宜安。只是趙宜安睡不著,她便坐在杌子上,陪著趙宜安玩珠子。
木匣里各類珍珠玉石滾來滾去,蓮平輕聲提醒:“這個,動這個?!?/p>
趙宜安用手指輕輕一撥,便把蓮平的玉珠撞開了。
“公主真厲害?!鄙徠娇渲?。
正玩得高興,門簾被人一掀,氣喘吁吁的小宮女慌張向蓮平道:“陛下要來了!”
小小的暖閣里擠滿了人。
宣荷和趙陸帶來的宮人,立在紗簾外,元嬤嬤,蓮平守在紗簾邊上。趙陸一抬眼睛,金公公便趕忙替他撩起了紗簾,好讓他進(jìn)去。
床上的帳子已經(jīng)被綁了起來,趙宜安靠在床頭,她披了一件水紅的外衣,烏發(fā)如云,披在身后,端的一副嬌氣靜美模樣。
額頭上還纏著厚厚一圈白紗,趙陸仔細(xì)打量,最后發(fā)覺右邊稍稍鼓出一點。
看來是撞在這兒了。
床邊沒有可坐的地方,金公公搬了張圓凳來。趙陸掀起衣服后擺,坐在了凳子上。
紗簾外的元嬤嬤瞧著這些,身子微微晃了晃,蓮平連忙悄悄扶她一把。
而趙宜安低著頭,既沒有出聲,也沒有抬起眼睛,似乎對趙陸的舉止無動于衷。
“昨兒是誰跟著去的?”
元嬤嬤站出來跪下:“回陛下,跟著去的人已經(jīng)關(guān)起來了?!?/p>
趙陸嘴角朝下微撇:“我問你了?”
元嬤嬤連忙磕了個頭,不動了。
他又轉(zhuǎn)過頭去,直直看著趙宜安:“宮里那些話,你都聽到了?”
玉禧殿在場的人俱一震。
那些話,自然指的是趙宜安非先帝親生的話。
趙陸說完,等了一會兒,趙宜安仍是默不作聲。他便道:“怎么,撞的是頭,結(jié)果嘴巴不會用了?”
紗簾外的元嬤嬤三人,站的站,跪的跪,三顆心卻是吊得高高的,一刻都不敢落下。
一向傲氣凌人的趙宜安,今日卻似木頭一般,如何拿話刺她都不回。趙陸心中煩悶,倏地起身走了。
跟著來的金公公連忙領(lǐng)著人隨行,等到暖閣里復(fù)又只剩元嬤嬤三人,元嬤嬤才松了口氣。
蓮平扶著元嬤嬤起來,元嬤嬤緩緩走到床邊,趙宜安已經(jīng)恢復(fù)了先前的模樣,她拉住元嬤嬤的手:“我做得好嗎?”
元嬤嬤已經(jīng)知道這是蓮平教的,她拍了拍趙宜安的手背,夸道:“好,我的兒。只是嬤嬤一顆心都要跳出喉嚨口了,下次可再也別這樣了。”
本該離去的趙陸,卻在此刻突然掀簾進(jìn)了暖閣。
他一面走向紗簾,一面慢慢問:“這樣是哪樣?”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
趙宜安:我都認(rèn)識的,這是元嬤嬤,這是蓮平,這是宣荷,這是--
趙陸:金大腿。
趙宜安: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