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宣荷與蓮平,陪著趙宜安挑繡線,挑顏色,又在一旁看她專心致志替四皇子準(zhǔn)備賀禮。
這世上,除了四皇子,再沒人能拿出這樣?xùn)|西。
宣荷忙將東西包好,又交還給周公公,道:“我明白了。還請四皇子放心,娘娘......公主過得很好,讓他且心安些?!?/p>
周公公點點頭:“哎?!?/p>
只是周公公不能久留,將東西重又放回懷里后,他便端著托盤又出去了。
剩下宣荷,在小屋里枯坐一陣,等到蒸魚出鍋,才領(lǐng)著人提了食盒回了養(yǎng)心殿。
用畢午膳,趙宜安靠在通炕的小桌上昏昏欲睡,趙陸漱了口,慢慢走近。
見她這模樣,便道:“出去走走,別這么快睡過去?!?/p>
趙宜安半瞇著眼:“困了?!?/p>
“不是穿了新裙子?出去逛逛罷?!?/p>
哪知趙宜安卻說:“新裙子還有許多呢,明日穿別的,再出去。”
趙陸道:“明日復(fù)明日,明日何其多?!?/p>
趙宜安幷不理他,換了個方向,靠在他的枕頭上睡了。
叫人拿了小毯子替她蓋好,趙陸在暖閣中走了幾圈,最后也在通炕上躺了下來。
他要操心籌算的事太多,只有陪著趙宜安時,才能勉強(qiáng)歇上一會兒。
鼻尖縈繞著香氣,還有趙宜安靜靜呼吸的聲音。趙陸閉上眼睛,慢慢睡了過去。
寒冬過去,天氣逐漸回暖,赴京車隊的腳程也快了許多。
這日中午,眾人停下休息時,姚沐照例騎著馬,去了鄭家母子坐著的馬車旁,俯下.身,輕輕敲了敲車壁。
簾子被掀起,露出了曹氏因連日趕路而略有些疲憊的臉。
見是姚沐,她忙拽著兒子下來,又拿手心壓著他的后腦,要他行禮:“快給姚叔叔磕頭?!?/p>
“哎呀哎呀,不用這些。”姚沐跨過馬背下來,笑聲爽朗,揉了一把小孩的頭,問:“可吃過午飯了?”
曹氏便回:“同姚叔叔說,咱們已用過飯了,多謝姚叔叔收留?!?/p>
但小孩性子怯懦,聽見母親的話,只抿唇低著頭,幷不開口。
曹氏只好道:“多謝伯爺關(guān)照我們母子?!?/p>
姚沐笑:“哪有哪有。既然用過了午飯,就歇上一會兒,再等半個時辰,咱們就繼續(xù)走了?!?/p>
聞言,曹氏猶豫問道:“伯爺,還要多久,才能抵達(dá)京城呢?”
姚沐便算了算日子,向她道:“大約再有七八天就可到了。你別擔(dān)心,到時候,本伯爺一定親自送你去刑部大門申冤?!?/p>
他說得胸有成竹,似乎篤定了曹氏必能沉冤得雪,替她的亡夫討回公道。
見姚沐信心十足,曹氏也受了些感染,原本疲乏的眼中忽然多了幾縷光。
自去歲,因為不肯出讓新宅的一塊地,她的丈夫鄭侑,被孫旭塵孫三爺派人活活打死。族中人懼怕孫家的權(quán)勢,不但不為她的丈夫妥善處理后事,反而脅迫她與年邁的婆婆與幼子一起,連夜逃回了南方的本家。
回了南方以后,見她們孤兒寡母,還帶著一位多病的老婦,鄭氏族人便打起了奪家產(chǎn)的念頭。先是誣賴她的兒子不是鄭侑親生,又說替她挑選一個族中的男兒繼承家產(chǎn),還偷偷商議將曹氏賣與人做填房,好再得一筆嫁妝錢。
鄭侑母親原本就體弱,族人兇相畢露,她又悲又氣,不過幾日,便撒手人寰。曹氏忍痛操辦了她的后事,又取了些衣裳銀錢,最后帶著幼子潛逃出來。
她原本想上京告御狀,只是一聽是孫家的事,眾人皆不敢理,后又引得孫家仆人知曉,將她母子二人趕出了京城。
在遇到姚沐一行人之前,她已帶著幼子徘徊數(shù)月,卻不知找何人為丈夫做主。
十天前,曹氏正著急,不知兒子去了哪里,茶攤的小二正好領(lǐng)著她的兒子回來。向?qū)Ψ降肋^謝后,曹氏還以為這事已經(jīng)過去,哪知第二日,就有人找上了門。
聽說是即將襲爵的新的忠勤伯,碰巧撞見她的兒子,打聽明白之后,憤懣不已,說要是她愿意,就帶著她們母子返京,一齊去刑部告狀。
曹氏確認(rèn)再三,最后領(lǐng)著兒子,與姚沐等人同行。
所以這會兒才出現(xiàn)在姚沐的車隊里。
說了幾句話,姚沐又跨上馬背,朝前去了。
管家在前頭等他,見姚沐來了,便道:“過了這幾日,想來陛下應(yīng)該已收到消息了。”
“嗯?!币︺妩c著頭,又翻身下了馬,“也不白累我找了這么些天?!?/p>
世上哪有這么多碰巧的事?曹氏以為自己得遇貴人,其實姚沐早打聽多日,確認(rèn)了她在附近,才領(lǐng)著人繞路過來接她。
姚沐一面卷著衣袖,一面又問:“人都到哪里了?”
管家回他:“雖然人多,但因為走在前頭,所以與咱們差不多。再有兩三日,就能在原定的地方扎營了?!?/p>
“這就好?!?/p>
想到趙陸知道這消息之后驚愕的表情,姚沐忍不住笑:“陛下一定猜不到,先帝與沈?qū)④姷牧粝碌倪z物是什么。我真是等不及見他的反應(yīng)了,哈哈?!?/p>
他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管家也不能掃他的興,只好應(yīng)和道:“是?!?/p>
又問了幾句,確定了行軍的情況,姚沐道:“派人再送些吃的去后頭,歇一會兒腳,我們就走罷?!?/p>
“是?!?/p>
那里姚沐帶著要給趙陸的驚喜,大搖大擺朝著京城而來,這里,趙陸也收到了姚沐派人送來的信,知道他已找到了當(dāng)初,被孫旭塵打死的鄭侑的遺孀及幼子。
這案子被孫名宵處理妥當(dāng),卻未想趙陸又將它翻了出來。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孫氏一族,大廈傾覆自此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