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荷便說:“那就走罷?!?/p>
眾人繼續(xù)前行,宣荷扶著趙宜安,忽然微微側(cè)頭,在無人看見的地方,悄悄落下一滴淚來。
夜里,趙陸收到了侍衛(wèi)快馬加鞭從行宮送來的一大把荷花。
因為商議朝事還來不及回府的忠勤伯:“……”
而趙陸神色淡然,問底下呈送的侍衛(wèi),“什么意思?”
侍衛(wèi)一板一眼道:“回陛下,是湖嬪娘娘吩咐送來的,說荷花開得好看,她很開心。叫送過來,讓陛下看了,也開心開心?!?/p>
又奉上一封書信:“還有娘娘的親筆書信?!?/p>
時刻關(guān)注著事情發(fā)展的忠勤伯:“?”
趙陸仍是一派坦然,叫金公公接過來,又當著眾人的面獨自看了起來。
一張信紙寫得密密麻麻,事無巨細將一路的情況全都說明。到最后問他:“什么時候來?”
寶座上的天子忽然一笑,下首的忠勤伯悚然一驚:
“!”
看完之后又細細回味一遍,趙陸抬頭,對金公公道:“取筆墨來。”
一掃先前的緊繃滯澀。
到行宮的第一夜早早睡下,第二天,趙宜安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她揉著眼睛從床上坐起,由延月替她穿上軟鞋。
次間里靜悄悄的,趙宜安忽然說了一句:“頭疼?!?/p>
延月立刻如臨大敵,先叫宮女去召李太醫(yī),又讓應(yīng)秋上前照顧。
趙宜安卻馬上搖頭,道:“睡的時候疼?!?/p>
但延月也不敢就這樣放過,問她:“咱們還是叫李太醫(yī)來瞧瞧好么?”
趙宜安卻躲進賬子后面:“已經(jīng)好了?!?/p>
延月束手無策,也不敢同她拉扯帳子,只能輕聲細語誘哄。
“怎么了?”
正亂著,領(lǐng)著宮女來擺早膳的宣荷,掀簾進了次間。
她只聽見延月說的幾句話,就知道出了何事。
“娘娘。”
宣荷一開口,次間里的宮女下意識收了聲息。
到底是曾經(jīng)的大宮女。
她彎下腰,對上趙宜安的眼睛:“娘娘想要快些好起來,就一定要讓太醫(yī)診治?!?/p>
“難道娘娘不想好起來么?”
軟紗被捏皺,趙宜安松開手指,忽然哽咽: “我不知道……”
宣荷仔細注視著她,最后嘆了口氣,從衣袖拿出一件東西:“這是陛下連夜叫人回的信,奴婢想,娘娘要是知道了,一定高興,所以趕著帶了過來?!?/p>
她將信輕輕放到趙宜安裙邊:“娘娘不想叫太醫(yī),就不叫了。”
延月在后頭詫異:“宣荷姑娘--”
宣荷只對趙宜安道:“不過下次一疼了,娘娘務(wù)必告知奴婢們?!?/p>
“好?!?/p>
宣荷又問:“奴婢替娘娘梳洗好么?”
趙宜安搖頭:“還困?!?/p>
“那奴婢將安神香點著?!?/p>
這回,趙宜安點了頭。
聞著安神香的味道,趙宜安抱著趙陸的信箋,又沉沉睡去。
趙陸的信上也同趙宜安的一般,將自己一日見聞悉數(shù)記下,說自己見了哪些大臣,又吃了哪些膳食,還同姚沐又吵了一架。無聊透頂。
但趙宜安看得津津有味,急不可耐要同他回信。
“今天吃了什么?”
宣荷正坐在下首做針線,聞言抬起頭,果然趙宜安又在寫信了。
她便一一數(shù)來:“吃了干炸荷花、荷葉圓子,還有荷葉鶏絲粥?!?/p>
說到這里,宣荷又道:“都快將一池子荷花吃完了?!?/p>
趙宜安笑瞇瞇: “好吃?!?/p>
不過趙宜安一時起興,等過了七八日,就沒了耐心,書信中的語句也敷衍起來。
直到一日,趙陸收到她的信,只寫了四個字。
“馮月來了?!?/p>
簡單明了,毫無拖沓。
趙陸蹙眉,“馮月”?似乎在哪里聽到過。
“就是上回,你和湖嬪看戲法的時候碰見的女人?!币︺遄チ艘话验蛔尤舆M嘴里,只咬得滿嘴“咯嘣咯嘣”作響。
他笑得開心:“近日那些大臣上書要你充盈后宮,她也是其中一個適齡人選?!?/p>
趙陸這才記起這么個人。
“工部尚書?”
“對--”
趙陸盯著信上的四個字不吭聲,最后才道:“近日幷無工程營造,也該讓工部的人休息半日,回家好好享享天倫之樂?!?/p>
半天工夫,足夠讓馮誠將他的孫女從行宮抓回來了。
姚沐自然聽懂他的暗示,派人去馮誠府上說了幾句話,嚇得馮誠立刻叫人出城,一路趕往行宮方向。
趙陸以為趙宜安是向他求救,忙不迭遣人去將不速之客趕跑,哪知等馮家的人到了,才發(fā)覺竟是湖嬪娘娘不肯放人走。
“娘娘--”
延月一聲驚呼,同身旁的應(yīng)秋嚇得抱作一團,而被她呼喊的趙宜安,正滿臉期盼立在樹下,等著徒手攀上樹杈的馮月替她摘梨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