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暗中推手
鴻俊為鬼王小心地擦洗身體,說:“你氣味不重。”
“我經(jīng)常洗澡?!惫硗跽f,“尸氣太重,容易熏到別人。”
鴻?。骸澳闶蔷咄鄹蓛舻氖恚贿^戰(zhàn)死尸鬼們都聞不見氣味不是么?”
鬼王躺在數(shù)張案幾拼起的矮榻上,緩緩道:“因為喜歡與人打交道,你爹當(dāng)年還送過我一個藥包,用以掩蓋我的氣味。”
“是這個嗎?”鴻俊看了眼鬼王隨身攜帶的一個小囊。
“嗯?!惫硗醮鸬?。
鬼王的右臂與右肩都被燒得夠嗆,露出手骨與肋骨,還能看見里頭少許漆黑的內(nèi)臟,鴻俊撓了撓頭,他能為人看病,卻不知道尸族要怎么診治。
“旱魃的內(nèi)丹管用嗎?”鴻俊問道。
鬼王穿上衣服起身,右袖空空蕩蕩,骨爪試著舒張收攏,抓住劍柄。
“不管用?!惫硗鹾唵未直┑財嘟^了鴻俊的念想。
鴻俊:“……”
鬼王試著揮劍,右手那骨爪仍十分有力。
鴻俊:“朝云吞食巴蛇的內(nèi)丹后……呃……我以為汲取同族的內(nèi)丹可以……”
鬼王:“尸族與活著的妖怪不一樣。”
鴻?。骸澳且?/p>
鬼王:“無解?!?/p>
鬼王一句話堵死了鴻俊的念頭,治不好了,鴻俊也只得作罷。
鬼王揮了幾下劍后,側(cè)頭看鴻俊,將旱魃內(nèi)丹再次遞給他,意思是送他了。鴻俊低頭端詳,鬼王又說:“尸族的內(nèi)丹能固魂,三魂七魄離竅后,可收在里頭?!?/p>
鴻俊約略明白了尸族始終存活的原理——按理說人死后,三魂七魄合該被吸入天地脈離世。尸族的內(nèi)丹恰恰好是存放魂魄之處,曾經(jīng)劉非之死,正是因為擊破了內(nèi)丹而魂魄逸散,他對著蒼白的日光端詳內(nèi)丹,鬼王又說:“旱魃是被地脈之火燒死的,最后一刻,我留下內(nèi)丹,將他的魂魄送歸天地了?!?/p>
鴻俊沉吟片刻,而后道:“你們是怎么認識的?”
“這是一個相當(dāng)久遠的故事了?!惫硗醭谅暤溃叩酱笳认?,安靜地坐著,他說:“他是天地間第一具活尸,亦是尸族的始祖。久遠得足可追溯至蚩尤作五兵伐黃帝之時,那時你我尚未在人間……”
鴻俊想起古書上記載了黃帝與蚩尤一戰(zhàn),其中便提到過旱魃,鬼王更說過他是個美男子,只不知這些年里,這名大妖怪究竟經(jīng)歷過什么。
鴻俊正欲再問,突然間整個洛陽傳來陣陣震蕩,天地一片漆黑,飛鳥遮沒了日光,萬千妖獸卷向洛陽,襲向這座已成廢墟的千年古都。
鴻俊快步出去,抬頭眺望天際,妖獸紛紛入城,散布在洛陽的大街小巷。
緊接著,遠方明堂,鐘磬之聲“當(dāng)”地一響,伴隨著鳥鳴。那是金翅大鵬鳥的長吟聲,渾厚而清越,充滿了威嚴。
“金翅大鵬正在召集全族?!庇裨逶拼掖胰雰?nèi),朝鬼王說道,“他們發(fā)現(xiàn)法器失竊了?!?/p>
鬼王抓起劍,左手持撥浪鼓,沉吟半晌,復(fù)又望向鴻俊。
鴻俊按下那撥浪鼓,緩緩搖頭道:“沒到時候。”
鬼王與玉藻云低頭,望向鴻俊腳踝上的千機鏈,鴻俊道:“你們?nèi)チT,我會想辦法的?!?/p>
玉藻云說:“時機未至,金翅大鵬不敢與你我翻臉?!?/p>
“且去會一會他罷?!惫硗醭谅暤溃氨菹?,照顧好你自己。”
說畢,玉藻云轉(zhuǎn)身,與鬼王一同離開舊宅。夕陽西下,鴻俊立于門前,身形拖著長長的黑影,投在廢棄的廳堂地上。遠方明堂金翅大鵬鳥鳴叫響過三聲,便即止息,洪流般的妖獸經(jīng)過大門外,紛紛涌向明堂。
鴻俊回到房中,拈起飛刀,失去法力后,飛刀已不再閃爍出光澤,五色神光亦如同尋常璞玉。
鴻俊以飛刀撬動千機鏈,法寶鏈條紋絲不動。這一刻,他知道青雄所言并無欺瞞。他眉頭深鎖,陷入了焦慮之中,四把飛刀逐一試過,千機鏈毫發(fā)無損。外頭雜亂聲響漸停,腳步聲傳來,鴻俊猛一抬頭,發(fā)現(xiàn)卻是朝云。
“驅(qū)魔師們回去了。”朝云道,“狐王讓我往這兒來,聽您吩咐?!?/p>
鴻俊示意不礙事,繼續(xù)研究這法寶鏈條,朝云上前道:“我試試?”
鴻俊道:“我相信一定有辦法,只是還沒找到。”
斬仙飛刀只認孔宣一脈,莫說朝云是妖,哪怕仙神亦無法操控。朝云試得滿頭大汗,最后只得放棄,問:“這法寶世間還有誰能用?若有人能用,咱們就去找找?!?/p>
“斬仙飛刀傳自牧野之戰(zhàn)時的陸壓道君?!兵櫩≌f,“后來交給了我爹,陸壓已成圣脫出三界六道……要說能用的,就只有我爹了。”
鴻俊疲憊不堪,眼看再過一晝夜,就要與青雄交戰(zhàn),卻毫無頭緒。
入夜,李景瓏坐在房中案后,房內(nèi)乃是不久前朝云生過的火盆,眾驅(qū)魔師暫且在這唯一完好的房內(nèi)將就棲身,裘永思正躬身為大伙兒鋪床。
“這房里有人住過?!崩罹碍囃蝗徽f。
“嗯?!蹦崭?,“有生火的痕跡,而且就在咱們來到的前一天里?!?/p>
李景瓏沉默片刻,陸許翻看房內(nèi)擺設(shè),說:“這人還在房里放過血?!?/p>
他聞了聞一個角落里廢棄的銅盆,盆上沾著斑駁的血跡。
“也許是妖怪?”莫日根說。
“睡罷。”禹州道,“我快困死啦?!?/p>
眾人鋪好床,紛紛就地躺下,莫日根重新升起火,房中暖和了不少,驅(qū)散了三月洛陽的倒春寒。
李景瓏就像雕塑一般,膝上橫著智慧劍,一動不懂,猶如入定。
“睡罷?!濒糜浪嫉溃懊魈爝€有一天?!?/p>
“智慧劍仍然找不到主人。”李景瓏說。
從渝州出發(fā)后的這些天里,眾人的話題無非只有兩個,一:袁昆與宿命;二:智慧劍。
李景瓏抬起智慧劍,仰頭審視上面的花紋,自言自語道:“這不合理……”
莫日根一個翻身坐起,說:“弟兄們,我心里也不踏實?!?/p>
除禹州打著輕微的鼾之外,余人亦都未曾入睡。
“后天就要與他們決戰(zhàn)了。”莫日根道,“鴻俊尚未救出來,捆妖繩無人能用。這也就算了,智慧劍的主人,究竟是誰?”
裘永思道:“現(xiàn)在才問這個問題,你不覺得晚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