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番外（上）

omega慢慢睜開眼睛，窗外的花藤散發(fā)出柔潤的香氣，他深吸一口氣，從床上坐起來，望著明媚的天空發(fā)呆。

怎么會這樣。

……啊，怎么會這樣。

他撓了撓頭發(fā)，實在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出門，澆花，和鄰居……和其他鄰居打招呼。

距離他前夫搬到這里來的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四天，omega依然沒能適應這要命的改變。姐姐的越洋通訊連珠似炮地打個不停，第一通先是怒不可遏地說了護身符的事情，第二通和第三通，乃至第四通，都在讓弟弟不要心軟，最好下定決心，趕緊把那個不速之客趕出自己的生活才好，到了第五通和第六通，她似乎才從重要秘密被泄露的沮喪和愧疚中脫身出來，稍微冷靜了一些。

“如果，你想重新接受他……”族姐的語氣沉重，同時又是極不情愿地說，“我也……沒什么立場阻止你。總之，一切以你自己的心情為主，反正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開心最重要，對吧？”

omega聽得好笑，他咳嗽了一聲，說：“姐，我知道你的意思，他也沒說死纏爛打……什么的，就是現(xiàn)在住在我旁邊……”

族姐在另一頭忍了又忍，終究沒把唇齒間磋磨的人身攻擊吐出去，她隱忍地說：“你見到他本人沒有？”

“啊，”聽見她這樣問，omega不由楞了一下，“好像還真沒有……他只是跟我寫了一封信，幾句話吧，我現(xiàn)在還沒見到他呢?！?/p>

“沒有就好，”族姐冷哼一聲，“他最好不要給我去試圖騷擾你，不然我……我……”

我了半天，也沒我出個什么來，還能把他怎么樣呢？打又打不過，用家世施壓？他已經(jīng)坐到這個位置了，那么多阻礙都沒能拖住他變革的步伐，還有什么可以改變他的決定？

末了，族姐也只得泄氣道：“你自己的事，就自己做決定吧！不管是拒絕也好，重新開始也罷，只要你高興，就不必顧忌旁人的眼光和看法……這個旁人，也包括我，知道嗎？”

omega很觸動，點頭道：“我明白，謝謝你，姐?！?/p>

“還謝什么……”族姐吸了吸鼻子，“那就這樣，我去做日光浴了，你自己在那邊照顧好自己！”

電話掛斷了，而自從那天的電話起，除了周圍多出的，隱隱約約的alpha的氣息，omega偶爾鬼鬼祟祟地出門，偷偷摸摸地澆花，居然真的一面都沒有見到前夫的人。旁邊的屋舍寂靜無聲，仿佛是刻意將存在感降到最低一樣，搞得那天的紙飛機好像只是omega的一個幻覺。

真的是幻覺嗎？他將目光移到床頭柜，那上面攤著一張白紙，紙上的字跡如此眼熟，又讓他的頭開始疼了。

啊啊啊，怎么會這樣……

omega嘆了口氣，穿著睡衣，踩著拖鞋走到浴室，唉聲嘆氣地刷牙洗臉，梳洗完畢，他把濕毛巾掛在脖子上，又去料理臺邊烤了兩片吐司面包。平底鍋里的油聲滋滋作響，鮮嫩培根的表面微微鼓起，逐漸透出誘人的光澤，再打下了一個煎蛋，他打算夾著面包一塊吃。

熱氣騰騰的牛奶和三明治總算讓他的精神振作了一些，omega拿過水壺，悄悄走上露臺。

他先是探出一個腦袋，見右邊依然是靜悄悄的，沒有人聲，于是稍微放下心，飛快地側(cè)身閃到露臺上，默默揚起水壺，開始給花灑水。

太好了，今天好像也不在……嗯？

omega不經(jīng)意地轉(zhuǎn)頭，目光忽然在旁邊的墻壁上停固了。

那是什么，木牌……還是告示牌？昨天好像還是空蕩蕩的來著……

木牌上有字，還是正正對著自己這邊懸掛的，omega難以抑制好奇心，頻頻將眼神偷送過去，匆匆看清一個字，又趕緊欲蓋彌彰地縮回來，活像考場上打小抄的。

到底是什么呢……

alpha站在閣樓的窗邊，攥著拂開一隙的厚重窗簾，他看見omega悄悄出現(xiàn)在露臺的身影，看見他白皙的手指握著擦得光潔的水壺，看他好奇探頭之后，又強捺好奇，趕緊將臉轉(zhuǎn)回去……就像一只試探的小動物，毛茸茸地摸出了窩，瞬間便讓他的心癢熱得發(fā)顫，喉頭也在不住打抖。

真可愛，真可愛啊……

能這樣看著他，看著這樣鮮活的愛人，就已經(jīng)是意想不到的天賜之喜了，怎么還能奢求太多？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病態(tài)的、熾熱纏連的光，渴望過甚，以至于令他的骨頭縫都在隱隱作痛。

底下，omega思索再三，這個木牌很有可能就是掛給他看的，既然知道了這一點，就沒法不去在意……啊啊啊，怎么會這樣！太好奇了！

理智上，他知道自己不該去看，保持這樣事不關(guān)己的態(tài)度是最好，可本能卻抓心撓肝地催促著他。余光里不停出入的告示牌好像在發(fā)光發(fā)熱，強迫他把眼神往旁邊轉(zhuǎn)動，然后仔細看完上面的內(nèi)容才算舒坦。

他艱難控制住了自己，omega快快澆完花，便趕緊抓著頭發(fā)跑進了室內(nèi)，堅決沒有往旁邊看一眼。

可惡！

alpha扯住窗簾的手指一顫，鉑金的指環(huán)散出一圈不安定的光暈，他仿佛一頭耷拉著耳朵的雄獅，沮喪之情溢于言表。

……他沒看。

你看一看就知道了，我不會再傷害你，你看一看，看一眼也好啊……

omega逃得像一只脫韁野狗，他重重蹦噠到沙發(fā)上，咬著抱枕，抓狂地滾來滾去，發(fā)泄了好一陣，才將那股遺憾不甘的感覺拋到腦后。

可惡啊！好想知道前夫到底在上頭寫了什么，還要特地掛出來給他看?？墒?，話又說回來，他要是真的看了，那不是等于自愿跟以前的關(guān)系又有了牽扯？好不容易假死擁抱新生活，如今又要栽在這里嗎？

omega猶豫了半天，仰頭怔怔望著天花板，內(nèi)心艱難思考著一個問題。

你這個人，到底還愛不愛他??？

左耳邊撲的一下，飛起一個小小的天使omega。

“肯定是愛的！”天使o嘰嘰喳喳，“你從來沒有忘記過他，不是嗎？忘不了的人，就算不是愛，那也是刻骨銘心的存在啦！”

omega：“呃……”

右耳邊撲的一下，飛起一個小小的惡魔omega。

“愛？愛個屁！”惡魔o大聲譏諷，“既然決定舍棄舊日，獲得新生，那就一直往前走，不要再回頭了！你知道他是什么樣的人嗎，你還敢把心重新托付給他嗎？”

omega：“啊……”

“不是這樣的！”天使o跳了起來，“他為你改變了這個世界呀！他先學會愛你，才學會愛人，他已經(jīng)改了，現(xiàn)在追到這里，守在你身邊，你就給他一個機……！”

“滾！”惡魔o一腳將其踢飛，兇巴巴地叉腰，“你知道他是什么樣的人？你甚至從來沒有完全了解過他！天之驕子，生來就是萬萬人之上的帝王，這種人會變好嗎？會和你有共鳴嗎？他又憑什么愛你，你真的是不可替代的嗎？”

天使o奮力飛起，一拳打出：“啊噠！你這是自卑！你自己都說愛是不講道理的事情了，干嘛又用這個再去質(zhì)疑他啦？我就是不可替代的，知道嗎！我才不管別人怎么看呢，我是世上最獨一無二的omega，就是值得被愛！”

惡魔o爬起來，和天使o混戰(zhàn)在一處：“沒出息的東西！自己愛自己才是最可靠的，等別人來愛你，你還想過以前的生活，當一個廢物菟絲花嗎？”

天使o羽毛亂飛，被撕扯得亂七八糟：“只需要自己愛自己，而去拒絕別人的愛，那是完全的自我封閉！自愛很重要，他愛就不重要了嗎？雙向的情感才是聯(lián)系外界的紐帶，我不要自閉！”

omega張嘴癡呆.jpg，頭都被兩種聲音搞大了。

“再說了，他以前那樣傷害你，你真的能心無芥蒂地原諒他，和他重歸于好？”惡魔o冷笑連連，“未免太沒尊嚴了點吧！”

“毫無瑕疵的，完美的人際關(guān)系，是根本不存在的！”天使o雙眼含淚，“不管是朋友，家人，還是愛人，人和人之間就是會產(chǎn)生摩擦，產(chǎn)生各種各樣的矛盾。或許在這個過程中，我們也會傷害到自己在意的對象，因為心靈和人生經(jīng)歷的隔閡，人無法徹底相互理解，可是，可是……”

“那也要有個度！”惡魔o狠狠咬住天使o的腦門，“傷害過了頭，就是不可修復，不可饒恕的東西了，難道誰都是可以原諒的嗎？”

天使o用號角猛掄惡魔o的胸口：“最重要的是你愛過他，并且現(xiàn)在也沒有忘記。他還是能影響到你的情緒，你還是在意他啊！”

“夠了！”omega頭疼地大喊一聲，耳畔扭打的天使和惡魔又撲的一下煙消云散，再也沒聲了。

屋子里空蕩蕩，靜悄悄，只有他一個人輕輕的喘息回蕩。

“真是……吵死了?！彼哆^抱枕，咬著手指甲，憂慮地滾到沙發(fā)深處。

三秒鐘后，omega重新跳起來，沖得像一只脫韁的野狗，他握著拳頭，氣勢洶洶地奔到露臺，然后毅然右轉(zhuǎn)，將手掌猛地拍在欄桿上，眼睛瞪大，幾乎探出了半個身體，大張旗鼓地去看那木牌上的內(nèi)容。

alpha：“?。?！”

他一字一句地讀木牌上的字：“我早上七點半起床，一般會用半個小時出門買東西，八點回家吃飯，一直到中午十一點，都會在書房處理事務……十一點到十二點半，吃午飯，露臺看護花草……”

他的聲音含糊了一下，接著念道：“……一點之后的一個半小時，是午覺時間，睡醒后會看書，處理事務，或者鍛煉身體，如果沒有要緊事，一般不會在五點之前出門，六點吃晚餐……六點半到晚上七點半，會出門散步，計劃是繞著鎮(zhèn)上的小路，不必擔心遇到我……”

看著看著，omega便明白這是什么意思了：alpha將他一天的安排清清楚楚地列出在這，以此來告訴他，不用怕突然撞見產(chǎn)生的尷尬和窘迫，也不用勉強自己躲在屋子里，等候猜測鄰居什么時候出門，這就是明確的時間了。

原來是這樣嗎……

“……最后，今天的水果很新鮮。”旁邊還畫了幾個歪歪扭扭的蘋果，以及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的小圓形。

他刻意忽略了最后一句話，在心里默默念了幾遍，記下這個時間軸，然后再次使勁直起身體，堅定扭頭，氣勢洶洶地重重走回去，啪地關(guān)門。

alpha一把攥緊了窗簾，深深呼吸，胸膛也隨之劇烈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