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廚房，返回客廳的時候，程非池看到葉欽自己找了個不礙事的角落坐著，手上捧著一次性紙杯，小口小口地抿，一點(diǎn)動靜都沒有，存在感幾乎為零。聽見他的腳步聲立刻站起來，黝黑的眼睛迅速黏到他身上，緊張又期待，像只在等待發(fā)配的小動物。

程非池沒有多做停留，逕直走到主臥旁邊的房間里，掀開床上的防塵罩，對又跟到門口巴巴地看著他的葉欽說：“今晚你睡這兒?！?/p>

臨睡前，葉欽去廚房倒了杯水，經(jīng)過主臥時盯著那緊閉的門板看了半晌，恨不能長出一雙透視眼，看看里面的人在干什么。

門縫下面有燈光透出來，程非池還沒睡，可能正倚靠在床頭看書，跟從前一樣。

在嘉園小區(qū)的那段同居時光里，也有過這樣下雨的悶熱夜晚。葉欽不喜歡下雨天，雨打窗戶的聲音吵得人心浮氣躁，一煩躁就什么都不想做，只想纏著程非池。

程非池和他不一樣，身邊動靜再大他都能凝神專注地干一件事，葉欽越看他抿著唇專心看書的側(cè)臉心里就越癢，耐不住地一會兒用手指戳他腰，一會兒用腳蹭他小腿，就是不讓他安靜看書。

然后程非池便會放下書，按住他的肩膀，親一下，板著臉故作嚴(yán)肅地問他還鬧不鬧了，他嘴強(qiáng)說還鬧，程非池就再親他一下。如此反復(fù)，一下比一下時間長，直到他頭暈?zāi)垦４簧蠚?，用僅剩的一點(diǎn)力氣把程非池的書踢到地板上，發(fā)軟的胳膊摟著他的脖子不撒手，耍賴皮讓他陪自己一塊兒睡。

沒得到主人允許，葉欽沒進(jìn)過這間套房的主臥。他猜主臥的床頭應(yīng)該挨著東面的墻。

回到自己的房間后，他躡手躡腳走到墻邊，一邊臉頰靠過去貼在那面墻上，閉著眼睛趴一會兒，似乎這樣就能離程非池近一點(diǎn)，就能感受到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溫度。

翌日清晨，生物鐘讓程非池在六點(diǎn)準(zhǔn)時醒來。

洗漱完畢回到客廳，他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昨晚留宿的客人不見了。

隔壁臥室的門開著，床上的毯子疊得整整齊齊，那套一次性洗漱用品也像上次那樣疊好放在洗手臺角落里，仿佛昨天晚上沒有被人使用過。

程非池拿起手機(jī)看了一眼，沒有信息，以為葉欽走了，便像往常一樣開火燒水，從冰箱里拿出一個雞蛋。

早餐上桌的時候，突然接到來自酒店安保組的電話。

“程總，我們在地下停車場專用電梯前發(fā)現(xiàn)一個可疑人物，他說是您的朋友，剛才下樓買早餐，現(xiàn)在正打算乘電梯返回。”

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程非池準(zhǔn)許安保組把人放上來。

五分鐘后門被敲響，打開門，葉欽拎著兩個紙袋站在門口，耷拉著腦袋，抬不起頭的頹喪模樣，正對著他只能看到通紅的兩個耳朵尖。

跟在程非池身后進(jìn)屋，看到擺在桌上的荷包蛋和切片面包，葉欽立刻顧不上害臊，拆開自己買來的早餐，在桌上擺成一排：“吃這個吧，我騎小黃車去買的，還是熱的。”

抬頭看了一眼葉欽獻(xiàn)寶似的期待表情，程非池沒能說出拒絕的話。

豆?jié){冒著熱氣，油條金黃發(fā)亮，回國后程非池第一次吃到久違的家鄉(xiāng)早餐。吃完胃里溫?zé)崾娣?，放下筷子后認(rèn)真地對葉欽說了聲謝謝。

葉欽差點(diǎn)從座位上跳起來：“不不不用謝，我應(yīng)該謝謝你的收留才對……”

與乖巧的表現(xiàn)截然相反的是他的不加掩飾的目光。他使勁兒看著旁邊的荷包蛋，向往之情溢于言表。

程非池習(xí)慣提前到公司安排一天的工作，兩人一起乘電梯下樓時還不到七點(diǎn)，葉欽剛把那個荷包蛋吞進(jìn)肚里。

他問葉欽去哪里，要幫他打車，葉欽連連擺手說不用：“你去忙，我自己會打車。”

上車前，程非池的腳步遲疑了下，扶著車門，轉(zhuǎn)頭對葉欽說：“密碼是0215。”

葉欽愣了一會兒，才知道他說的是專用電梯密碼。那部電梯下樓不用驗(yàn)證，上樓必須指紋密碼二選一。

兩次跟程非池來這兒都忽略了他按指紋啟動電梯這件事，葉欽回想剛才被保安抓住的情形就臊得不行，點(diǎn)頭如搗蒜，不敢看程非池的表情。

操控方向盤拐彎的時候，程非池從后視鏡里看到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葉欽。

這會兒頭倒是昂得高高的，寬松的T恤空蕩蕩地掛在瘦削的身體上，褲腳隨意卷著，一邊長一邊短，露出兩截細(xì)瘦的腳踝。

再往下看，白色的鞋子因?yàn)樽蛱煺瓷霞t酒變得顏色古怪，左邊鞋帶散開，像在等著誰去幫他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