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恭親王身體胖胖的,因為財大氣粗,祖上積累了許多財產(chǎn),皇上都敬他三分,他對先皇有輔佐之功,如今雖然不怎么參與朝政了,但眼高于頂,是誰都瞧不上的。
往日誰人不知道恭親王處事囂張,吃喝玩樂養(yǎng)女人,哪一樣都做得火熱,他身體矮胖,原以為定然是要束手就擒的,可誰也沒有料到恭親王腰間那金黃色的腰帶會是一柄軟劍!
陸吟朝原本不想傷恭親王,可恭親王抽出軟劍朝令言揮去,他眸色一厲,直接喊道:“放箭!”
一時間也不知道是哪里“嗖”地出來了一支鋒利無比的箭,直接射中了恭親王的右肩,他手中軟劍不穩(wěn),直接落下。
四周都是亂糟糟的,令言駭然,緊張到幾乎說不出話,她怕陸吟朝受傷。
奈何青橘力氣極大,直接把她拖走了。
“夫人您若是出了事情,大人會殺了我。”青橘不由分說強行把令言弄出了恭親王府,一路上手里舉著一枚陸吟朝的牌子。
令言在慌亂之中瞧見恭親王府外不斷地涌入大批的精兵,那些人看著就兇神惡煞,卻在瞧見青橘手里的牌子時變得異常恭敬。
青橘似乎知道她害怕,低聲說道:“夫人莫怕,大人養(yǎng)了許多死士,都在暗中保護咱們呢?!?/p>
直到上了馬車,令言還覺得身體在發(fā)抖,她想起來那一日偷偷聽見陸吟朝割人舌頭,他今日只怕又要殺人了吧?
碧羽憂愁地給她順背:“夫人,莫要想那么多,有青橘護著,咱們很快就到家了。”
她肚子如今已經(jīng)非常大了,算算日子,八個多月了,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很可能孩子都保不住。
令言自認(rèn)為是個非常堅強的人了,但不知道為什么,她一想到陸吟朝會殺人,會不斷地,一個個地殺人,就覺得渾身發(fā)冷。
旁邊瑞琴給令言腿上蓋了毯子,無意中觸到她的手,驚叫:“夫人,您的手怎么這么涼?”
碧羽立即咳了一聲:“如今馬上都十二月了,天氣確實冷得很,外頭風(fēng)呼呼的,奴婢把暖爐拿出來,夫人,您馬上就不冷了?!?/p>
瑞琴趕緊閉嘴,她們都瞧得出來,令言很不正常。
她面色發(fā)白,沉默得厲害,往日總是帶笑的一雙溫柔眸子,此時如冷下去的水。
令言越是想逃開那些事情,可越是忍不住去想,她閉上眼晃晃腦袋,忽然抬頭問青橘:“我還未曾問過你,你是從哪里被大人帶回來的?”
青橘一愣,她知道夫人一向不會問自己的事情,也不會吩咐自己去做什么事情,她來到陸府之后就是負(fù)責(zé)保護夫人的。
這個問題的答案大人也教過的,青橘便答道:“奴婢父母雙亡無家可歸被大人偶然遇上,大人可憐奴婢因此帶回來了?!?/p>
令言輕笑一聲:“青橘,若是你不說實話,現(xiàn)在就下車去吧?!?/p>
青橘腦子不行,死死地握住手里的劍,迫不得已回答:“奴婢……也是陸大人養(yǎng)的死士,為的就是保護您?!?/p>
“死士?是做什么的?你都做過什么?替他殺過幾個人?”
青橘緊閉嘴巴,令言逼視著她,半晌青橘跪下說道:“夫人,您不如殺了奴婢吧!”
令言大聲說道:“停車!讓她下去!”
青橘實在無奈,只得招了:“死士……就是替大人做些大人要做的事情,具體的奴婢也不知道。我沒有替大人殺過人,因為大人說過,臟了的手不配伺候您?!?/p>
令言不知道為何,笑了一下,沒再說話。
馬車駛到陸府門口,令言下車時外頭開始下雪了,不知不覺已經(jīng)到了最冷的冬季。
她又想起來曾經(jīng)跟陸吟朝同坐一輛馬車從七皇子府中回來的情景,一路上他都在替她暖手,兩人也是在忠勇侯府門口的冰天雪地里分開。
不知不覺已經(jīng)一年過去了。
不知道他現(xiàn)下如何了,恭親王絕對不是個簡單的人。
令言擔(dān)心陸吟朝,卻知道如今的自己做不了什么,不給他添亂已經(jīng)是最好的了。
一行人正欲進去,忽然一個躲在暗處的女人忽然哭著跑出來,直接跪在令言的腳下抓住她的裙擺。
“大妹妹!大妹妹!”
令言低頭一看,卻是個她并不認(rèn)識的女人,這女人穿著件破舊的藍色襖子,面容枯瘦,兩行清淚落下去。
女人的身后還帶著兩個奶娃娃,都是三四歲的樣子,都在哇哇地哭。
青橘立即就要一腳把這人踢開,碧羽趕緊地護住令言。
那女人一邊護著孩子一邊哭喊到:“大妹妹!我是明澤媳婦兒??!你哥哥明澤被陸大人藏了起來,聽說傷得不成樣子了,我到處去找,求了陸大人好幾次,可陸大人一點機會也不肯給!是,你明澤哥哥做了壞事,應(yīng)該受到處罰,可罪不至死呀!大妹妹,你能不能看在兩個堂侄女的份上求陸大人饒了明澤一條命啊!嫂子求求你了!”
兩個孩子哭得可憐,令言這才知道她是二房趙明澤的媳婦蔣氏,當(dāng)初二老太爺去世,趙明澤鋃鐺入獄,二老太太帶著令望和兩個孫兒媳婦借住在忠勇侯府,可如今這蔣氏的模樣也太慘了。
“二老太太怎么能讓你帶著孩子弄成這樣子?”令言不解。
蔣氏哭道:“她原就偏心,不喜歡我,說生了兩個賠錢貨,如今都以為明澤死了,便把我趕了出來,可我不見著明澤的尸首我不死心!大妹妹,求求你,可憐可憐我們孤兒寡母,讓陸大人放了明澤一馬吧!明澤肯定知道錯了!”
令言知道陸吟朝肯定不會無緣無故地扣住趙明澤的,肯定是趙明澤做了比他們明面上能看到的更惡心的事情。
這些事情她沒有法子干涉,看著蔣氏和兩個小姑娘,嘆嘆氣說道:“這事情回頭我問問他,但我家夫君行事一向是講條例的,他是為朝廷辦事,許多時候也身不由己,不能私自做什么決定?!?/p>
蔣氏心里一冷:“大妹妹,陸大人若是為朝廷辦事,為何以保釋為由帶走了明澤?帶走了之后卻暗地里扣押起來!他究竟在做什么,你真的知道嗎?你忍心看我失去丈夫,兩個孩子失去爹爹嗎?”
這蔣氏跟兩個孩子實在是看著可憐,但令言實在是沒有法子幫她們。
她斟酌了下,正打算叫碧羽給些銀子好讓蔣氏安頓下來,誰知道蔣氏卻哭喊道:“既然你要斷我們的路,那我不如死了算了!”
蔣氏說完,扔下兩孩子,直接朝門口的大獅子上撞去!
她立即撞得腦袋流血暈了過去,令言嚇得后退一步,碧羽趕緊捂住她的眼睛。
“夫人,別看了奴婢來處理!”
“快給她找大夫,家里收拾一間屋子出來,給她們母女安頓下來,瑞琴,扶我回去。”令言快速地吩咐好,只覺得心里突突突地跳。
碧羽奉命去安排,瑞琴則是把令言往里扶,剛走到臥房門口,令言腿一軟,直接倒了下去。
大夫很快來了好幾個,給令言把脈的是先前一直負(fù)責(zé)的劉大夫。
“夫人到底如何了?怎么會驚著胎了?”大夫一臉驚愕。
瑞琴連忙問:“大夫,我們夫人受了驚嚇,如今這胎怎么了?”
“只怕不好!如今也才八個月,生下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可是不生下來,只怕有可能胎死腹中!”
令言迷迷糊糊的,她肚子又疼了,先前祖母去世之時就這般疼過,這回是越疼越厲害,她忍不住皺著眉頭輕聲喊道:“疼……”
碧羽已經(jīng)命人去安頓蔣氏了,蔣氏餓得沒什么力氣,因此撞得只是傷了,并未致命。
“夫人怎么了?”碧羽一臉擔(dān)憂。
“只怕要下催子湯給催出來了!否則若是胎死腹中就來不及了!”
碧羽著急地說道:“我們夫人才八個月!怎么能催出來?若是孩子出了問題,你擔(dān)得起責(zé)任嗎?”
大夫啞口無言,瑞琴憂心忡忡:“可若是真的胎死腹中……”
她倆都猶豫不決,這種事情,丫鬟肯定不能做決定的。
“陸大人什么時候回來?這事兒真的不能等了?!贝蠓蛘f道。
碧羽冷靜下來說道:“我去通知忠勇侯府與陳家,我們大人一時半會回不來!”
大夫卻抓住她:“這事兒是等不得了!你去忠勇侯府與陳家,少說也得半個時辰來回,你若不信,現(xiàn)在只管替夫人看一看,定然已經(jīng)流血了!”
大夫出了里間,碧羽一瞧,令言的裙子都被熱血濕透了!
瑞琴嚇得直哭,碧羽卻罵道:“哭什么!住嘴!大人不在家,夫人就指望咱們兩個了!夫人如今都流血了,勢必要下催子湯了,若是大人問起來,只說是我替夫人決定的!出了什么事情,我這條命抵上去!”
她出去把大夫喊進來:“大夫,下催子湯吧!”
大夫很快把催子湯開出來,又要瑞琴去預(yù)備好接生需要的東西。
府上的下人們知道夫人出了這事兒,都急的不行,崔燕燕原本正在屋子里趕制繡品,她如今是長公主與令言制衣店里得力的助手了,聽到這事兒也趕了過來幫忙。
令言終于醒了,卻是疼醒的,一陣陣的喊叫從臥房里傳出來,讓人也跟著落淚。
“好疼?。 绷钛韵肴讨?,卻怎么也忍不住。
她死死地抓住床單,只覺得肚子處疼得像是要撕裂了一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原來世間還有這樣的痛楚!
瑞琴跪在床邊,端著碗一邊哭一邊說道:“夫人,您喝下藥就能順利生下小公子了,您忍一忍,喝點藥吧?!?/p>
令言無助地流淚,瘋了一樣,嘴里不住地在喊:“救命啊,好疼啊……”
碧羽跟瑞琴合力才把藥灌了進去,那藥灌進去之后,令言很快就疼得更厲害了。
陳家跟忠勇侯府得知出了事情也都立即趕了過來,秦霜因著有孕未來,王氏與令望便來了,陳府的陳啟中與陳夫人都趕了過來。
幾個人在外頭聽著里面令言一聲聲的痛喊,都難受得掉淚。
陳夫人跪在門口祈求:“老天爺呀!言兒這輩子夠苦了!是我對不起她,求您饒恕言兒,把所有的責(zé)罰都放到我身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