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老太太張開嘴說這話,還是有些艱難的,她知道,一個人的親生父母是有絕對的權(quán)利要回自己的女兒的。
令言知道趙老太太其實也很為難,便靠在她懷里說道:“祖母,言兒知道您擔(dān)心我,他們待我也很好的,知道我要來瞧您,還讓我代他們向您問好。只是,您的身子千萬得要上心呀,言兒不在您身邊,您千萬保重自己。”
老太太嘆口氣:“我都這么大歲數(shù)了,該怎么樣就是怎么樣了,我聽說,你跟陸吟朝定親了?”
令言一怔,有些不好意思:“祖母也知道了?誰跟您說的?”
這事兒估計也傳了滿京城了,狀元爺街還沒游玩就去陳家提親了,誰人不道此人癡情一片,估計老太太早已聽侯府下人說過了。
其實老太太并不是從侯府下人那里聽來的,她順了順令言的頭發(fā),令言一頭烏發(fā)長得極好,又順又滑,黑得油亮,看著就如閃光的綢緞似的。
她總覺得,自己的言兒是最好的姑娘,到哪里都值得被疼愛,絕對不能受半點委屈。
“莫管是誰說的,祖母就是知道了。你既然與他定親了,你可是真心喜歡這個人?”
想起來陸吟朝在侯府居住的這些時日,老太太也發(fā)覺自己錯過了很多小事,陸吟朝這個人,絕對不簡單,單憑他在侯府蟄伏了那么久,卻只是表現(xiàn)得有一點點學(xué)問,從未讓人懷疑他會有及第之才,這一點就很可怕了。
她有些憂愁陸吟朝是不是會好好地對待令言。
“言兒對他……的確存著些傾慕,祖母會不會責(zé)怪言兒瞞著您了?”令言有些內(nèi)疚。
趙老太太瞧著她臉上的神色,知道她是真心的,原本一肚子的話也咽了回去:“既然你也中意他,這親事也定了,便沒有什么可說的了。只是,若他哪一日敢欺負了你,我必得讓他知道,這世上的人并非都是可以讓他隨意玩弄的。”
她神情嚴肅,令言覺得奇怪,卻也沒有追問下去。
最終,祖孫兩個說了會話,令言伺候著老太太又吃了些藥,這才被她硬攆著出去了。
“下次再來,只說是來瞧我,不許再辦成丫鬟的樣子!我瞧瞧倒是誰敢攔你!”
令言點頭:“祖母,言兒記下了?!?/p>
“成親的日子若是定了,也讓人告訴我一聲?!?/p>
令言答應(yīng)了下來,趙老太太心中一片泰然,她有生之年,應(yīng)該是可以等得到令言成親吧?
若是自己的身子爭氣,說不準還可以瞧見令言生孩子,想到這,趙老太太又吩咐于嬤嬤:“明兒的藥按時提醒我喝!”
于嬤嬤很意外老太太竟然主動說出要喝藥的話,一下子高興了起來。
令言不想遇到侯府其他人,她跟著趙令望悄悄地往后門走,趙令望卻說道:“后門這會子只怕有人看著,趙令和不知道發(fā)什么臭脾氣,派了兩個人去瞧著,我?guī)е銖淖髠?cè)門走吧?!?/p>
左側(cè)門通往的是一條很難走的路,要走上許久才能繞到有人的地方,出了左側(cè)門便是些廢舊的胡同,平時幾乎沒有人經(jīng)過。
青天白日的,令言是帶著瑞琴來的,便也不怕了。
主仆兩個人一起從左側(cè)門出去了。
趙令望立即轉(zhuǎn)頭去一處小屋子里叫了屋里的人:“我能幫你的這樣這些了,你去試一試吧?!?/p>
屋子里的男人胡子拉碴,瘦得臉頰幾乎都有些凹陷了,但卻也不影響他原本就很好看的眉眼。
他原本是很恍惚的,聽到這話立即站了起來,趙令望看得很是心疼。
這個人連著來了侯府好些回,次次去趙老太太的屋子里求趙老太太成全他,趙令望去請安的時候都遇到過他好幾次。
后來,是他在令言曾經(jīng)住過的院子外頭站著淋雨,趙令望看不過去撐了把傘過去幫他。
他得知令望跟令言感情不錯,忍不住跟她傾訴他們之間的事情。
“雖然我與她好像沒有過多少相處的時光,可我總覺得她跟一束光一樣,我若是想活下去,就得去追著那束光,否則我便覺得人生黯淡無光,一切都毫無意義……”
趙令望越聽越皺眉,最后干脆說道:“那束光可喜歡你?”
男子啞然,最終沒有答話。
趙令望輕哼一聲:“我倒是可以幫你見她一面,若是她不喜歡你,你可盡早撒手吧?!?/p>
因此,便有了今天的機會。
瑞琴跟著主子走在胡同里,指著胡同墻里的一株泡桐花:“小姐,您瞧這花可真好看!”
令言仰頭,院墻里頭的泡桐花的確都長得要伸出來了,枝丫上是一朵一朵淡紫色的花兒,開成小喇叭的形狀,看著靜謐而美好。
但令言其實不喜歡這種花,這花兒極易夭折,一場雨下來幾乎要全部謝掉。
她怔怔地看了一會,正打算繼續(xù)走,身后傳來一陣匆匆的腳步聲,以及一個人的喊聲。
“令言妹妹,令言妹妹,我有話要對你說!”
他跑得極快,滿頭的汗,仿佛再晚一會,自己就會錯過了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