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覺得殿中柔和而明亮光芒變得刺目起來。他低聲吩咐了身后的內(nèi)監(jiān)阿武幾句。阿武點頭,領(lǐng)命而去。
這一夜平靜而祥和,一家人和睦,其樂融融。
酒過三巡,起舞的宮娥退下。微醺的睿王醉眼朦朧:“皇兄,今夜月明星稀,又是仲秋之夜,何不讓侄兒們各自賦詩一首?”
皇帝拊掌而笑:“此言甚好?!彼抗馕⑥D(zhuǎn):“琚兒,你是長兄,就由你先開始吧!”
大皇子秦琚騰地站起,硬邦邦道:“父皇,孩兒做不出詩,愿意自罰一杯。”
皇帝笑笑,不以為意:“噯,都是自家人,做的不好也……”
他那句“也不打緊”還未說完,秦琚就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徑直坐下。
見他自說自話,秦珩眉心微攏,父皇不會喜歡大皇兄這樣。
皇帝面色陰郁,目光沉沉,他酒杯里的酒水灑了大半,猶未發(fā)覺。
秦珩默默嘆一口氣,也不知道大皇兄是怎么想的,為何表現(xiàn)出來的模樣,教人這么不自在呢?
不自在的不止她一個。太子秦璋暗嘆一聲,想要站起身來,打個哈哈,將此事揭過?!臼且粯缎∈?,然而父皇不喜歡大皇兄,那這事兒就不小了。
沉默著的寇太后忽然開口:“你這是干什么?好好的,非要提什么作詩!你小時候不善此道,現(xiàn)在就來作弄侄兒?”
聽她話中之意,竟是在指責睿王。眾人一怔,只當她是打圓場,心想這般圓過去,倒也不錯。
睿王忙起身謝罪,他俊美而精致的眉眼,微微上揚著,臉上滿是笑意:“母后這話說的,可真是冤枉孩兒了。”
寇太后擺手,頗不耐煩:“好好的家宴,都教你給攪和了……”她站起身,扶著嬤嬤的手,眉目清冷:“皇帝,哀家乏了,你們繼續(xù)?!毖援叄瑩u搖擺擺離去,竟不再看睿王一眼。
秦珩目瞪口呆,不是說皇祖母很疼惜皇叔么?怎么會當眾給他沒臉?雖說往年太后也會借口乏了提前告退,但這一回,竟像是被皇叔氣得提前離席。
睿王的笑意僵住,原本清俊的臉顯得有幾分可笑。他靜靜地注視著寇太后離去的方向,半晌方自嘲一笑,一臉歉然對皇帝道:“如此,是臣弟的錯?!?/p>
他臉上的寂寞憤懣清晰可見,皇帝暗覺快意。因秦琚而生出的不滿瞬間消失殆盡。他安慰弟弟兩句,打了個哈欠,這家宴,也就散了。
秦珩越發(fā)覺得沒趣,今夜之事,更堅定了她的念頭:在宮里,少說話,少做事。多說多錯,誰能想到皇叔那一個提議,就造成尷尬局面呢?
不過老實沉悶的四皇子肯定不會多管閑事,她同秦珣待父皇母后等人離開后,才相偕而去。
夜風涼涼,送來遠處桂花的馨香。
秦珣與她幷肩而行,湊到其耳邊,低聲道:“四弟……”
他喉頭的話戛然而止,眼眸輕閃,將視線從老四白晰瑩潤的耳珠移開。
離得太近,他呼出的熱氣撲在秦珩耳朵里,癢得她差點哆嗦。她定了定神:“嗯?”
清冷的月輝下,她微昂著頭,神情茫然。
秦珣心頭一跳,唇邊漾出若有若無的笑意:“走,跟我去景昌宮。”想來阿武已經(jīng)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