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攥緊了拳頭，告訴自己，一定不能讓夢境成為現(xiàn)實。

“……娘娘臨終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殿下了……”掬月姑姑的絮絮低語終于引起了秦珩的注意。

她抬眼看向一臉小心的掬月，扯了扯嘴角，語含譏誚：“姑姑又何必說這樣的話？”

她因何陷入這般困境，她們兩人都心知肚明。

麗妃去世時，她就在旁邊，對當(dāng)時的場景一清二楚。放心不下她？是拿她當(dāng)小孩子哄嗎？

但很快，秦珩就收斂了諷意，只作沒看見掬月臉上的尷尬，生硬地轉(zhuǎn)移話題：“我，暈倒了嗎？”

她對自己說，沒必要跟掬月置氣。作為極少數(shù)的知情者，這些年掬月已經(jīng)幫了她很多。

雖說掬月是麗妃帶進(jìn)宮的，但近兩年，掬月的心分明正在慢慢偏向她。

“是呢，殿下?！鞭湓侣砸贿t疑，有些懷疑方才是自己的幻覺。她后怕而又慶幸，“還好當(dāng)時黃太醫(yī)就在殿外，若是別的太醫(yī)給殿下診脈，那可就糟了?！?/p>

黃太醫(yī)是麗妃的人，當(dāng)年蘇云清以女充男能瞞過去，少不了黃太醫(yī)的功勞。這些年，秦珩有恙，皆是由黃太醫(yī)診治。

秦珩聽后，輕輕嗯了一聲，莫名有些遺憾。若是她暈倒之際，旁人給她診脈，斷出她是女兒身，不知父皇會作何反應(yīng)？

得知被深愛幷信賴的人欺騙，父皇會惱羞成怒，除掉污點吧？

“皇上說殿下純孝，是性情中人……”掬月的話語被殿外轟隆隆的雷聲淹沒。

秦珩憶起夢境，恐懼襲來，她瞳孔驟然收縮：“父皇呢？”

“娘娘停靈于正殿，皇上在陪娘娘呢，說是再陪她幾天?！鞭湓聡@一口氣，“殿下不知道，方才皇上發(fā)了好大的火。咱們宮里有個小太監(jiān)因為對娘娘不敬，直接被拖出去打了板子……”

秦珩嘴唇微張，只說了一句：“我也得去?！?/p>

既然夸她純孝，那她必然得做出純孝的樣子來。

掬月微楞，繼而勉強(qiáng)笑道：“是呢，殿下稍等一會兒。奴婢給殿下端些吃的，墊墊肚子，待會兒也能有力氣?！?/p>

守靈是力氣活兒，殿下身子又弱，須得格外小心。

秦珩瞧她一眼，點了點頭：“有勞姑姑了?！?/p>

掬月悄悄離去。

秦珩脫下寢衣?lián)Q了衣衫，踩著靴子走下床榻。

她的寢殿中，有一面一尺多高的黃銅鏡，光滑平整，端端正正立在桌上。她剛一靠近，鏡中便映出了她的面容。

俊眉修眼，顧盼神飛，跟她那容顏端麗的生母頗為相似。

但愿她不像母妃那般短壽。

殿外雷聲隆隆，大雨傾盆。秦珩自然又想起了那個噩夢，她深深嘆一口氣：活著，必須得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