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場上,能多提條件的永遠是掌握著主動權(quán)的甲方。但眼下,周寅坤不計較這個。
“三個夠嗎?”
夏夏抿抿唇,點頭。她想到的正好就是三個。
“一次性提完,后續(xù)不可以追加。說吧。”他耐心等著。
“第一,”她說,“不要用任何毒品控制我。”
時至今日再想起那天差點被注射的畫面,想起之前聽到過、見到過的吸毒者慘狀,夏夏都不寒而栗。
“可以?!敝芤]什么猶豫。
事實上,他那天也是被氣昏了頭,腦子只剩一個想法,就是用盡一切辦法,也要讓她妥協(xié)聽話。
“第二,我不要生孩子?!?
男人微微皺眉,“現(xiàn)在還是以后?”
“永遠。”同樣沒有半點猶豫的回答。
周寅坤盯著她,夏夏亦對上他的眼睛,眸中沒有要退縮的意思。
就這么僵持了幾秒,男人說:“隨你?!?
反正他也不喜歡小孩。
夏夏面上冷漠,實則心里卻緊繃著,聽見他這么回答,她暗暗松了口氣,視線落到了旁邊。周寅坤順著她視線看了眼,把沒收的藥往她手里一塞,“最后一條是什么?”
前兩條都答應(yīng)得很順利,夏夏握著失而復得的藥,說:“第三,不要再碰我?!?
男人眸色一冷,“什么意思?”
“……我不要再做那種事,你找別人吧?!?
“這意思就是,只準看,不上床是吧?!敝芤む托α寺?,直接掐住她的臉湊近問:“我是不是給條件給得太多,多得你不知道分寸了?周夏夏,想都不要想?!?
簡直拿他當和尚了,這種條件也敢說。
他毫不留情地拒絕,談判瞬時到了談崩的邊緣。夏夏垂眸,她就知道最終還是會這樣的。她做好了繼續(xù)被關(guān)在這里的準備。
卻沒想男人又松開她的臉,叫她換一個條件。
夏夏頓時抬眸望他。
“換不換?”他不耐煩:“不換那就只剩前兩個?!?
“換,換的。”夏夏沒思忖太久,說:“第三個條件,我……我要上學。就算不能去學校,也要找老師來上課,我不能每天沒有事情做?!?
“這個可以?!敝芤ご饝?yīng)得爽快。
三個條件談妥,眼前的女孩態(tài)度明顯軟化了幾分,終于不再是一副破罐子破摔要去死的表情。他一攬她的腰,把人攬到身前,“現(xiàn)在能和好了吧?”
和好。
夏夏不明白他是說出這兩個字的。她和他,什么時候好過?
但眼下她根本沒得選。
既然死不了、逃不掉,她也不能繼續(xù)待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牢中,那才是真正放棄了一切可能。
沉默幾秒,周寅坤看見眼前的人兒點了點頭。他唇角勾起,一把將人打橫抱起,走出地牢,回了他的房間。
*
中午的日頭漸漸大了起來,刑訊室里變得悶熱難耐。
阿耀在地上躺了兩個小時,終于掙扎著爬了起來。血和汗滑落流進眼睛里,刺得生疼。他捂著胸腹,扶著墻,邁過地上還沾著血跡的粗長鐵鏈,踉蹌著朝基地醫(yī)務(wù)室走去。
對于私自給周夏夏避孕藥這件事,亞羅很快查到了他頭上。阿耀也沒有要隱瞞的意思,他在坤哥面前主動認了錯,至于懲罰,那本就是他該受的。
作為坤哥和夏夏兩人關(guān)系從頭到尾的見證者,阿耀知道,坤哥是真的很看重這個女孩。他不知具體該用什么詞去形容,但親情也好,愛情也罷,這里面都摻雜著“信任”二字。
對于他們這種常年刀口舔血的人來說,信任一個人很難。
偏偏,周夏夏是干凈透明的。她說的話、做的事,她對坤哥的笑、哭、鬧,也全都是真實的,真實得讓人覺得踏實。
所以坤哥拿她當自己人。
可她又是個很特殊的自己人。坤哥對她的態(tài)度很復雜,或者說……很矛盾。
他似乎既希望夏夏是他的親侄女,這樣他們之間就有斬不斷的羈絆。又似乎希望他們之間沒有血緣,這樣就可以有孩子。
對于孩子這事,阿耀的確以為那天坤哥說的都是沖動氣話,所以他才會給夏夏避孕藥。但直到昨晚聽了老韓的話,阿耀才恍覺那根本不是氣話。
坤哥是真的有這個打算。
所以發(fā)現(xiàn)藥時才會那么生氣。
走來的一路留下了臟亂的血腳印,經(jīng)過的武裝軍成員震驚地看著指揮官被打得渾身是血,但誰也不敢多問一句。因為整個基地能對他動手的,只有一人。
好在醫(yī)務(wù)室就在前面,很快就要到了。
作為周寅坤的親信,阿耀從來都是有話直說,所以即便粗重的鐵鏈打在身上,打得他吐血,他還是咬著牙說了。
他只是,想給周夏夏一點希望。因為人一旦失去希望,就真的救不回來了。
坤哥的確有很多種手段能控制住夏夏,但注射毒品也好,強迫她懷孕也罷,無論哪一種,都只會把周夏夏越推越遠。
幸而,這些話坤哥是全都聽完了才走的。
進了醫(yī)務(wù)室一番檢查之后,醫(yī)生摘了手套:“兩根肋骨骨折,其他地方傷得都不重。沒什么大問題。好好休息一個月?!?
阿耀點了點頭,穿好衣服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