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梨又對他無可奈何,眉眼間透著一絲不耐。
整理完行李后,賀梨先是給簡娉打了電話請假一段時間,又拿出手機訂了時間最近的一趟飛往江城的航班,然后誰也沒告訴,便無聲離開這棟公寓。
她去江城,完全是為了躲邵其修。
在五個小時后,費秘書收回那句賀梨脾氣好,不生氣的話。
夜色靜靜,破舊的老小區(qū)只有幾盞昏黃的燈光亮著,保安亭里,遠遠看見一輛價值百萬豪車行駛而來,馬上就放行。
“邵先生,您又來找您太太啊?”
保安與其說對邵其修印象深刻,不如是對他的車。
本來想跟他說下午看見賀梨提著行李箱離開的事,看到這車,又拋之腦后了。
邵其修坐在后座,車玻璃半隱著他俊漠的臉龐輪廓,與保安輕輕頷首,算是打過招呼,然后費秘書吩咐著司機開車進去,停在賀梨住處的單元樓下。
費秘書先下車,不忘從后備箱搬出購物袋。
“邵總?!?/p>
邵其修單手抄著褲袋,斜視了他一眼。
費秘書手提著,跟上去。
樓道低矮破舊,四周除了寂靜還是寂靜,邵其修西裝挺拔的身姿,被昏黃的光線映出模糊的側影,步伐看上去步子邁得氣定神閑,徑直地走到熟悉的公寓樓層。
這里沒有電梯,費秘書跟著爬樓梯,很佩服邵總無論何時都能穩(wěn)著一張臉。
“邵總,門鑰匙?!?/p>
費秘書連忙從口袋拿出公寓的鑰匙,又遞上購物袋。
邵其修拿著鑰匙進門,身影隱在漆黑的昏暗里。看著他走進去,費秘書心想著這一天工作也算是完美結束,沒有久久站在門口,一邊摸著口袋里的煙,一邊又原路走下樓。
剛出樓道口還沒上車,費秘書就接到了邵其修打來的電話。
他看了屏幕一驚,馬上接聽。
“去查,賀梨在哪。”電話聲里,邵其修口吻聽不出什么情緒。
費秘書又是一驚,下意識抬頭。
公寓的客廳已經(jīng)亮起燈,邵其修的身影就站在窗戶前,被漆黑的夜色襯得宛如一座雕像,靜靜地,許久都沒有動。
賀梨這不打招呼一走,費秘書忙到后半夜,也沒查到賀梨有入住酒店的記錄。
如果不是住酒店,就是回賀家的可能性很大。
費秘書為了得到證實,私底下找人拿到今天和賀梨一起逛商場的簡湘聯(lián)系方式,他半夜唐突打了通電話過去,語氣算有禮貌,開口先表示歉意。
簡湘這個點還在會所里過夜生活,接到電話后,點了根女士香煙,慢悠悠地走到角落頭,少不了陰陽怪氣地挖苦一番:“你家邵總真有意思,找前妻都找的這么沒誠意啊,讓一個秘書隨便打發(fā)過來問?”
費秘書表情復雜道:“簡小姐說笑了,你知道賀小姐去哪了嗎?”
“她一個單身女人去哪里,犯不著跟你老板交代吧?”簡湘是知道賀梨為了躲邵其修,連晏城都不待了,卻不急著說出行蹤。
費秘書忙著賠笑:“簡小姐說的在理,不過邵總和賀小姐之間有些誤會,還請你給個機會,讓邵總去解釋清楚?!?/p>
“解釋什么,他跟孟馨蔚之間清清白白做人?”
簡湘沒忘記白天逛商場時,孟馨蔚挑釁賀梨的那副嘴臉。自己朋友不爭不搶,也輪不到外面的阿貓阿狗隨便就給欺負去了。
這下費秘書開了頭,她也不客氣道:“我不知道你家邵總心理素質強大到什么地步,一邊外頭養(yǎng)女人,一邊還糾纏著前妻不放。費秘書,賀梨好脾氣不想跟邵其修撕破臉,不代表她能原諒,就我這知道的這幾件,都可以直接給邵其修判死刑了?!?/p>
費秘書一聽下來,才知道邵其修在賀梨朋友這里根本沒個好印象。
他為了給自家老板挽回一丟丟,很虛心求教:“簡小姐,不知邵總做了什么讓大家都不滿意的,你指點出來,我回頭肯定告訴邵總?!?/p>
簡湘抽了口女士香煙,可能是喝了點酒上頭的緣故,也不怕當壞人:“你家邵總是不是對追女人這方面有誤解?還是從頭到尾就是逗賀梨開心?想挽回,又讓那個姓孟的處在這惡心人,就不怕賀梨哪天被他逼的都不要活了?”
這話罪過大了,費秘書解釋道:“邵總是真心想和賀小姐復合?!?/p>
簡湘冷笑道:“他怎么有臉?!?/p>
“???”
“我說……”簡湘一字一字說的很清楚,讓費秘書死個明白:“邵其修當初讓孟馨蔚懷孕的時候,就沒想過自己也有今天?”
……
……
賀梨來到江城,所住的別墅被溫樹臣那邊安排好。
她過來不是久居,而是打算圖個安靜幾天,所以沒有去打擾她堂姐的夫妻生活,而是選擇一個人住在郊外度假的別墅里。
溫樹臣安排的地方很清靜,一排別墅群都是富商們購買下用來度假的,平時也沒有什么人居住,每棟別墅都有自己的庭院和游泳池,空氣新鮮,距離市中心很遠,環(huán)境也不錯。
賀梨在這邊住幾晚,偶爾,無聊時就在別墅里的書房打發(fā)時間。
這里每個角落都被打掃的一塵不染,書架上,擺放著書籍,以及都是賀青池的相框。看得出來,溫樹臣是把她的堂姐當成女神一般的存在捧在掌心里。
賀梨有時想,反觀邵其修就從未擺放過她的任何一張照片。
現(xiàn)在回想起來,也幾分可笑。
她慢慢地將相框放下,突然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中又想到邵其修身上去了。
自從這個男人說出那句后悔,就已經(jīng)給她精神上造成了困擾,賀梨只能重新地去梳理兩人之間錯綜復雜的婚姻關系。
賀梨想,結束一段婚姻是會抽干了人的力氣。
此刻,哪怕邵其修對自己伸出手,她也沒有力氣去握住了。
在書房消遣了一下午時光,賀梨困倦了就靠在椅子上睡,迷迷糊糊地醒來后,落地窗外晚霞渲染了半片天,昏黃的光線斜斜照了過來,灑在她蓋著毛毯的身上。
賀梨看著窗外景色失神了一會,直到書房門被保姆敲響:“賀小姐,溫先生的來電?!?/p>
“請進?!?/p>
賀梨回過神,也從靠椅上坐起。
她接過電話,輕聲跟保姆道謝后,才放到耳邊:“堂姐夫?”
“這幾天在別墅還住的習慣嗎?”溫樹臣的聲音低緩,帶著清透潤澤的質感。哪怕沒有見到他的本人,只是聽到他的聲音,就能閉著眼睛想象的出來這是一個性情很好的男子。
賀梨知道溫樹臣不會平白無故打電話關心她住的習不習慣,也就沒有拐彎抹角,輕聲問:“是他找來了嗎?”
倘若是和聰明的女人打交道,溫樹臣不介意多說幾句:“其修在晏城翻天覆地找了你三天,以他的本事,你藏不了多久。”
賀梨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何德何能讓邵其修在晏城翻天覆地的找。以她對這個男人的了解,氣定神閑的等她出現(xiàn)的可能更大才是。
“賀梨,你想見他嗎?”
溫樹臣的問話,打斷了賀梨飄遠的思緒,她一下子握緊手機,咬著下唇。
竟是沉默了,那還是不太想。
溫樹臣明晰觀察到她的心緒起伏后,接下來說的話就變得言簡意賅許多,也沒有為自己好友說情。
一分鐘后,賀梨主動把電話掛斷。
她抬頭,看向窗外,不知什么時候天際的晚霞已經(jīng)淡去,就跟她要面臨的困境一般,發(fā)生的毫無預兆。
談不上什么情緒變化。
賀梨無聲地吸了口氣,看著手機上與溫樹臣的數(shù)十秒鐘通話時間,腦海中浮現(xiàn)出的是邵其修離婚后的種種行為……
只是,第一次覺得有的人,即便是深情,也不適合用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