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邊南摟摟他，“我陪著你呢?！?/p>

“嗯?！鼻駨╅]上眼睛。

從邱奕家去展飛比從楊旭家過去要遠不少，不過邊南這幾天還是住在了邱奕家。

邱彥雖然看著沒心沒肺沒心眼兒，大多數時間里都樂呵呵精力旺盛，不過邊南還是能感覺到他的不踏實，爸爸住院，哥哥不在家，這事兒擱哪個小孩兒身上估計都扛不住。

只是這小家伙跟他哥在這點上特別像，哪怕是撒嬌的時候邊南也沒聽他說過一句。

邊南每天帶著邱彥去吃早點，幫他弄好要給邱爸爸送的飯，陪他去上學，下了班再買點兒好吃的。

邱奕每天都會發(fā)短信過來，偶爾會打個電話問問情況，這格式跟以前他們見不了面的時候差不多，倒是沒有了之前那種沒著沒落的感覺。

不過邱奕這回上船比邊南預想的時間要長得多，快一星期了才打了個電話說明天可以下船了。

“我靠，我以為你們要開出國去了呢，”邊南心里一陣輕松，“感覺怎么樣??？”

“累死了，”邱奕聲音里有些疲憊，“舊船事兒多，我們昨天洗船洗了大半天，那倆實習的還暈船暈得厲害，我不暈船真虧死了……”

能讓打工王子邱奕說出累字，說明這還真是挺累的，邊南嘖了一聲：“回來能呆多久??？”

“還不知道，讓下船回家就不錯了。”邱奕笑笑。

“回來我給你按摩按摩?！边吥险f。

“行，”邱奕說，“行了先不說了，信號不好了，晚點兒給你短信?！?/p>

接完這個電話，邊南一上午上班都覺得心情愉快，中午被羅軼洋拉著說要打返校前最后場球的時候他都沒覺得煩。

“晚上請你吃個飯吧，”羅軼洋站在對面活動著胳膊，“得謝謝你。”

“不用了，不說是朋友么，這么客氣不習慣。”邊南笑笑。

“別啊，認識這么久不就請了這一頓么?！绷_軼洋說。

“明天就走了，今兒晚上不在家吃？”邊南問他。

“明天晚上才走，明天一天我就呆家里出不來了，上個廁所估計我媽都要在外面守著，”羅軼洋皺皺眉，“不夠煩的。”

“那……”邊南剛想說只要不吃太晚就行，扔在旁邊椅子上的手機響了，“我接個電話?！?/p>

是小卷毛的號碼，邊南頓時一陣緊張，這時間是邱彥下午第一節(jié)課，怎么會打電話過來？

“二寶？”邊南趕緊接了電話。

“大虎子！醫(yī)院說……醫(yī)院說，要找哥哥，”邱彥的聲音帶著顫，著急得話都說不明白了，“我找不著，我……你帶我去醫(yī)院好不好？”

“什么？”邊南頓時覺得腿都軟了，“你爸爸怎么了？”

“你好，我是邱彥的班主任，”那邊響起了一個女聲，“你是他哥哥的朋友吧？”

“是是是是，”邊南一連串地說，“老師，出什么事了？”

“是這樣，邱彥的爸爸現在沒什么事，但醫(yī)院說要見家屬，但給邱彥哥哥打電話接不通，所以打了這個電話?！蹦沁叞嘀魅握f。

“他哥哥在船上有時候手機沒信號，謝謝您，”邊南聽到邱爸爸沒事，稍微松了口氣，但醫(yī)院為什么會突然叫家屬過去卻依然讓他不安，“我現在就去醫(yī)院看看，麻煩您照顧一下邱彥，讓他別著急，我會跟他哥哥聯(lián)系?！?/p>

掛了電話他抓起外套沖羅軼洋喊了一聲：“你開車來的嗎？”

“嗯，”羅軼洋點點頭，拿過衣服準備掏鑰匙，“你要用車？”

“你開，送我去趟醫(yī)院！”邊南轉身就往外跑，碰到顧瑋的時候他只來得及喊了一聲，“瑋哥我下午請個假，有急事！”

“……哦，”顧瑋愣了愣，“去吧。”

邊南邊跑邊給邱奕撥了個電話，聽筒里是長時間的安靜，接著就是忙音，看來的確是沒信號。

羅軼洋也沒問他是怎么回事，開車帶著他就往醫(yī)院沖。

“哎，”邊南坐了一會兒之后慢慢緩過了神，“慢點兒，你當這是高速呢？”

“我不是看你急么？”羅軼洋松了松油門。

邊南沒說話，腦子里還是有點兒亂糟糟的，邱爸爸沒事兒，但醫(yī)院要見家屬，那肯定還是有問題。

操，怎么會這樣，不是說肺部感染么，不是已經在治療了嗎……

“他兒子呢？”醫(yī)生見了邊南有些意外，“這個情況得跟他兒子商量。”

“他在船上呢，”邊南皺皺眉，“您先跟我說，我一能聯(lián)系上他馬上叫他過來，他爸爸沒事兒吧？”

“現在是沒事兒，你別急，”醫(yī)生看了他一眼，“你抓緊聯(lián)系一下，邱大叔膽管這個情況考慮是膽管癌?！?/p>

“什么？”邊南眼睛一下瞪圓了，膽管癌？邱奕沒有說過邱爸爸的膽管有問題啊，怎么突然就冒出來個膽管癌？癌？

“你再聯(lián)系一下，讓他兒子盡快過來，好確定后續(xù)的治療方案?！贬t(yī)生沒有跟他多說。

“醫(yī)生，不要跟邱叔說，”邊南感覺自己的手都有點兒發(fā)抖，“他現在還不知道吧？”

“嗯，他還不知道?！贬t(yī)生點點頭。

醫(yī)生走開之后，邊南靠在走廊窗戶邊愣了很長時間。

“你朋友的爸爸嗎？”羅軼洋一直在旁邊站著，這會兒才試著問了一句。

“啊，”邊南看了他一眼，“嗯?！?/p>

“有什么要幫忙的嗎？”羅軼洋問。

“謝了，”邊南拿出手機，“我再給他打電話……他也沒跟我說他爸膽管有問題啊，怎么就這樣了？”

羅軼洋沒說話，在一邊的長椅上坐下了。

聯(lián)系不上邱奕，邊南病房也不敢進，走廊上呆著他都怕邱爸爸萬一出來透透氣會看到他，只能跟羅軼洋跑到住院部一樓坐著。

邱彥在課間的時候打了個電話給他：“大虎子，你在醫(yī)院了嗎？”

聽著邱彥有些怯怯的聲音，邊南一陣心疼，他咬了咬嘴唇，努力讓自己放松：“在醫(yī)院了，沒事兒，是醫(yī)生要找你哥商量一下后面治療的事兒，你爸爸不是一直在治病么，后面要怎么治，醫(yī)院得讓你哥哥知道?！?/p>

“哦，這樣啊，”邱彥似乎是松了一口氣，“那我哥哥要明天才回來呢。”

“嗯，不著急，我聯(lián)系他呢，你先上課，放了學直接過來吧，我們去飯店買點兒粥什么的就行。”邊南說。

“好的，”邱彥說，“我想吃雞翅?！?/p>

“一會兒帶你去吃?！边吥闲πΑ?/p>

“那什么，我爸也不知道跟醫(yī)院熟熟，我要不幫你問問，看能不能找個好點兒的醫(yī)生？”羅軼洋在一邊說。

“先看看是什么情況吧，醫(yī)生跟我一個外人也不會詳細說，”邊南嘆了口氣，繼續(xù)給邱奕打電話，“謝謝啊?！?/p>

其實他并不想這么著急告訴邱奕，明天邱奕才下船，現在讓他知道了，這一天該怎么過？

但要不說，邱奕手機有信號了立馬就能看到一堆未接來電，里面好幾個是醫(yī)院的……

一個小時之后，邱奕的電話打通了。

“出什么事兒了？”邱奕第一句話就直接問。

“邱奕啊，”邊南一聽就知道他已經看到了那一堆的未接，“是這樣的……”

“我爸什么情況？”邱奕打斷了他。

“別急別急，你爸現在沒事兒，”邊南趕緊說，“醫(yī)生找你來著，我現在已經在醫(yī)院了，是……”

“膽管？”邱奕馬上問。

“嗯，”邊南停了一會兒才輕聲說，“醫(yī)生說考慮是膽管癌?！?/p>

邱奕那邊沉默了。

邊南等了半天沒聽到他聲音：“喂？邱奕？”

“在呢，”邱奕聲音出奇地平靜，“我知道了，我明天中午下船，直接去醫(yī)院?！?/p>

“嗯，”邊南應了一聲，“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邱奕還是很平靜，“先別讓我爸和二寶知道。”

“你爸不知道，我跟二寶說就是找你談后面治療的事?！边吥险f。

“那我先掛了，我……想想?！鼻褶嚷曇艚K于有了一點兒變化，低了下去。

邊南掛了電話之后對著地板發(fā)了很長時間的呆，有人從旁邊走過碰到了他，他才回過神來，想起羅軼洋還一直在邊兒上坐著。

“要不你先回去吧，今兒估計是吃不了飯了?！边吥险f。

“好吧，你沒事兒吧？”羅軼洋盯著他看了一會兒。

“沒事兒?！边吥闲πΓ_軼洋也許會覺得他的反應有些太大了吧，但邱爸爸對于他來說真的有著不一樣的意義。

“那……有什么要幫忙你給我打電話，我人不在這邊也可以讓我爸幫聯(lián)系的?！绷_軼洋站了起來。

“嗯?！边吥宵c點頭。

羅軼洋走了之后，邊南繼續(xù)對著地板發(fā)愣。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一雙穿著小棉靴的腳停在了他面前。

他抬起頭，看到了邱彥正擰著眉盯著他。

“來了??？”邊南趕緊調整了一下表情，呲牙笑了笑，“是先上去看爸爸還是先去買吃的？”

“你騙我?！鼻駨┱f。

“什么？”邊南愣了愣，“我怎么騙你了？”

“我爸爸是不是有什么事了？”邱彥皺緊眉。

“哎？”邊南沒想到邱彥會這么敏感，頓了頓才笑著捏了捏他的臉，“說了沒事兒啊，我給你哥都打了電話了，他明天中午就能過來了?！?/p>

“那你為什么在這里發(fā)呆，不上去？”邱彥偏了偏頭還是一臉擔心和不相信的表情。

“我……心情不太好，”邊南搓了搓自己的臉，“我今天被罵了，怕上去影響你爸爸的情緒。”

“??？”邱彥有些吃驚地看著他，“被誰罵啊？為什么？”

邊南摟過他，以防邱彥看到自己臉上不太自然的樣子：“被帶我的教練唄，出了點兒錯，被他訓了一個多小時，郁悶死了。”

“唉，”邱彥靠在他身上，臉往他肩上蹭了蹭，“你太笨啦?！?/p>

邊南笑了：“是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