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跟邱奕開始好上之后,在開心和興奮背后,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就有種隱隱的不痛快。
也許從一開始就有,只是自己沒有覺察到。
他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樣,也不知道兩個人在一起是什么樣。
更不知道兩個男人在一起應該是什么樣。
但這種喜歡得并不痛快的感覺讓他有些憋氣。
從他決定什么都不管了去跟邱奕表白的時候開始,他就沒考慮過邱奕想的這些東西。
周圍的人。
家庭。
他都沒有考慮過。
現(xiàn)在邱奕把這些東西拋了出來,他才猛地發(fā)現(xiàn)這些從一開始就橫在他們之間。
而他雖然不爽,極度不爽,卻無法反駁。
就像邱奕說的,這些就是事實。
他把資料往后翻了一頁,就是事實。
但是。
他又把資料往后翻了一頁。
也許他生氣和堵心的點兒就在這里吧。
就算這些都是事實,他現(xiàn)在也不愿意去多想。
因為他喜歡眼前這個人,想跟他在一起,想好好地一塊兒呆著。
他反正做不到像邱奕這么冷靜。
冷靜得好像根本就沒喜歡上似的。
資料他來來回回地翻了能有十來遍,到宿舍熄燈他也沒看明白里面到底有什么內(nèi)容。
胡亂洗漱完躺到床上的時候,他只能祈禱明天石江或者那個顧煒不要跟考試似的給他來個抽查。
閉上眼睛之前,他又拿起手機看了看,依然是只有三個未接,沒有新增的未接,也沒有短信。
“操?!边吥习咽秩拥酱材_,把被子往腦袋上一裹,閉上了眼睛。
感情是什么,談戀愛該怎么樣……邱奕對他到底是什么樣的感覺,他都不愿意再去想了。
睡覺!
周末的展飛比平時人稍微多了一些,不過因為展飛的訓練班并不是報名交錢就能上,所以場地上倒是不像別的網(wǎng)球俱樂部那么熱鬧。
石江沒給邊南具體的時間,他九點多到石江辦公室門口時,石江也剛到。
“來得挺早啊?!笔蜷_了辦公室的門。
“我平時五點半就得起來跑步了,今兒這算很晚了?!边吥虾俸傩α藘陕?。
“顧煒應該已經(jīng)來了,你等我一下,”石江把手里的一個袋子放到了桌上,從里面拿出了一個盒子,“我一會兒帶你過去……你吃早點了嗎?”
“吃了。”邊南點點頭,其實他沒吃,早上起來一想到昨天的事兒,再看到手機上依然沒有變化的三個未接來電,他就什么胃口都沒了。
“門口有家早點鋪子不錯,吃的挺全,”石江打開了盒子,從里面拿了個餅咬了一口,“你以后要是沒吃早點可以去那里吃?!?/p>
“嗯,”邊南看清了他拿出來的是個老婆餅,順嘴問了一句,“還賣老婆餅???”
“這個不是他家賣的,”石江說,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往辦公室外面走過去,“來吧?!?/p>
邊南看了一眼盒子,跟著他往外走:“這是……好無聊的老婆餅吧?”
“??兔矗俊笔剡^頭,“連他家老婆餅都認識。”
“算是??桶?,”邊南本來因為猜對了老婆餅出處挺得意的,但一想到好無聊,就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邱奕,情緒頓時又摔了回去,“他家老婆餅芝麻特別多,很香?!?/p>
石江把他帶到了昨天他瀟灑打罐子的那個球場邊上,今天羅家二少爺沒在這兒玩發(fā)球機,一個教練模樣的人正帶著幾個年輕人在場地里練球,有男有女。
“顧教練,”石江過去叫了一聲,“出來一下?!?/p>
顧煒回頭看了一眼,走出了球場:“石哥,這是新來的實習生?”
“嗯,邊南,”石江點點頭,“不過還不是正式實習,先來熟悉一下,周末過來幫幫你的忙?!?/p>
“平時不能來?”顧煒看了看邊南。
“下學期就可以來了,期末考完了也可以來,”邊南說,這個顧煒看著二十七八的樣子,圓頭圓腦的,比起嚴肅的石江,顯得十分和藹可親,邊南稍微覺得放松了一些,“考完試就沒什么事兒了。”
“那……行吧,”顧煒指了指球場上的幾個人,“今天上午訓練的就這幾個,你跟著先看看。”
邊南坐在場邊的椅子上,看著顧煒給那幾個人上課。
示范動作的時候,邊南能看出顧煒的球打得一般,如果他倆來場比賽,他基本不會輸。
不過看了一會兒邊南就發(fā)現(xiàn),這人能當教練不全是靠技術。
跟邱奕一樣,顧煒給學員講解的時候,表達很清楚,幾句話就能把重點準確交待明白,學員很快就能聽懂……
邊南揉了揉臉,怎么又想到邱奕了。
“小邊,”顧煒給幾個人講完之后,沖他這邊叫了一聲,“你來給他們喂喂球,變化多一些?!?/p>
“好?!边吥馅s緊站起來,從自己球包里拿出了球拍,走了過去。
“這幾個我?guī)﹂L時間了,不是新手,”顧煒說,“可以打狠點兒。”
“好的?!边吥宵c點頭,走到了場上。
對面站著的是個二十多歲的男人,看身體還挺健壯,皮膚曬得黝黑發(fā)亮,看到他之后,很自信地喊了一聲:“全力打吧,沒事兒!”
“哦。”邊南拿了個球,拍了兩下試了試手感,他今天沒活動開,感覺身上有點兒發(fā)緊。
他活動了一下胳膊腿,正要發(fā)球的時候,對面那哥們兒又喊了一聲:“別緊張!是實習助教吧,放開了打!”
邊南看了他一眼,把球拋向空中。
這一拍他本來沒想用全力,但面對對方這么真誠的要求,他還是決定照做。
他在球落下時向后傾了傾,肩背同時發(fā)力,揮出一拍。
球在拍子上發(fā)出厚重的一聲響,速度極快地飛向了對面場地。
對面那哥們兒追了兩步,球孤單地彈出了界外。
“嘿!”他喊了一聲,扭頭往邊南這邊看了一眼,“再來?!?/p>
這回他發(fā)球,邊南看出這人水平跟他的自信遠不在一個水平面上,于是反手把球抽了回去,角度不叼,球速也降了下來。
“你這不行??!”那人把球接了回來,力量還不錯。
邊南對于這種邊打球還邊嚷嚷的打球方式有點兒無奈,但本來就不太好的心情被這人一激,又繼續(xù)往下落了下去。
他跳起來狠狠地把這人打過來的球扣了回去,都沒等對方移動,球已經(jīng)壓著底線邊緣彈了出去。
“嘿!”那人又喊了一聲。
嘿了幾分鐘之后,坐在一邊的顧煒笑著開口了:“陳哥,人這是專業(yè)運動員級別的,你要老這么讓人出全力,你可就真練不了了?!?/p>
“小朋友,”那個叫小陳的停下了,看著邊南,半天才又說了一句,“你還是收著點兒吧。”
“好的,”邊南點點頭,“我叫邊南?!?/p>
“來個七八分力,”小陳說,想想又改了口,“先五分吧,我試試?!?/p>
邊南忍不住笑了:“這也太精確了,我盡量吧。”
按顧煒的要求陪學員練球,比在學校訓練要輕松得多,幾個學員也都是年輕人,性格都挺活潑,交流起來還算愉快。
沒多長時間邊南就跟幾個人都混熟了,大概是因為注意力被轉(zhuǎn)移,兩個小時的訓練結束之后,他的心情好了不少。
“挺牛啊,”顧煒笑著帶他往更衣室走,“把我風頭都搶了。”
“你讓我抽他們的,”邊南笑了笑,“我聽你的啊?!?/p>
“挺好,”顧煒拍拍他的肩,“我跟你還挺對脾氣,之前走那個我每次看到他都覺得他欠我錢了?!?/p>
“我會努力不欠你錢的?!边吥蠘妨?。
下午還有一個小班訓練,邊南洗了個澡,換了衣服在更衣室里坐著,等著跟顧煒一塊兒去吃飯。
顧煒洗個澡跟干工程似的半天都沒洗完,邊南看了看時間,習慣性地摸出了手機,撥了邱奕的電話。
撥號音響了之后邊南才反應過來自己這個下意識的動作,想要掛斷的時候,那邊邱奕已經(jīng)接起了電話。
“喂?”聽筒里傳來邱奕有些沙啞的聲音。
邊南迅速地掛掉了電話,又莫名其妙有些緊張地把電話直接給關機了。
邱奕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是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