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弟弟丟了

被老媽教育了之后，講義氣的付坤同學(xué)一吃完飯就趴在小屋的桌子前開始認(rèn)真地寫作業(yè)，老爸老媽在客廳里一邊看電視一邊聊天。

其實(shí)作業(yè)不算太多，無非就是抄抄課文填個空造個句什么的，再來份兒四則運(yùn)算。不過左手雖然能寫字，老反著還是別扭，又不能從右往左寫，他就因?yàn)檫@個才不愿意寫作業(yè)。

平時隔三岔五的欠一次作業(yè)，手傷了以后，就干脆不寫了。

付一杰一直很安靜地趴在桌子旁邊看他寫作業(yè)，老媽叫他去看電視，他都沒去。

付坤想看，電視里演的是《射雕英雄傳》，還正好從昨天開始演東邪西毒那部，他心里癢癢得不行。但他咬牙挺住了，誰讓他牛哄哄地答應(yīng)老媽要寫作業(yè)了呢，再說快期末了，老媽也不會讓他老看電視。

不過這電視臺挺讓人生氣，回回都挑著期末考的時候開始播，都算上重播這都三回了，他愣是沒看全！

“一截兒，”付坤放下筆伸了個懶腰，“你不看電視嗎？”

“不看?！备兑唤芘吭谧郎?，手墊著臉，他一直就這么趴著盯著付坤，付坤寫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

“哎有人想看沒得看，有人能看居然不看，”付坤嘆了口氣，但很快又笑了笑，“其實(shí)我想看也能看到，我有法寶?！?/p>

付坤輕輕拉開抽屜，拿出了個潛望鏡。

付一杰終于換了個姿勢，湊過來盯著他手上的東西。

“潛望鏡，”付坤壓低聲音小聲說，“能看到拐個彎兒的東西，手工課老師教做的，你看著……”

付坤把潛望鏡偷偷地從門邊伸了出去，對著電視，沖付一杰抬了抬下巴：“看看?！?/p>

付一杰湊過去看了一眼，眼睛立馬瞪圓了，回過頭：“看到了。”

“好玩吧，”付坤笑笑，把潛望鏡遞給他，“你玩吧?！?/p>

付一杰很安靜，無論是看付坤，還是看電視，都一點(diǎn)兒聲音也沒有。

付坤一邊寫作業(yè)一邊琢磨，老媽肯定會很喜歡這樣的小孩兒，老媽一直說他太淘了，煩得她腦漿都是開鍋的。

不過刨開分掉他玩具，分掉他的空間，還搶走了餃子老鼠這些事不算，付坤也覺得付一杰很可愛，特別是今天還跑去跟老媽求情。

“一截兒，”付坤扔下筆，轉(zhuǎn)過頭剛想再表揚(yáng)一下付一杰，眼前的潛望鏡紙筒卻嚇了他一跳，都快對他臉上了，“你干嘛呢？”

“看你。”付一杰瞇著一只眼睛回答。

“直接看不就得了，你打槍瞄準(zhǔn)呢？”付坤有些莫名其妙地把對著自己臉的潛望鏡扒拉開。

“這樣看就只能看到你的臉?！备兑唤苄÷暬卮稹?/p>

“啊？”付坤拿過潛望鏡，對著付一杰瞅了瞅，因?yàn)榫嚯x近，鏡子里能看到的的確只有付一杰的臉，“真的嘿。”

對于一直沒什么玩具的付一杰來說，這個潛望鏡很好玩，他一整個晚上都拿在手上，上了床都攢手里沒松開。

“這么喜歡?。肯禄亟o你做個好點(diǎn)兒的，這個是用紙盒做的，不結(jié)實(shí)，”付坤枕著胳膊，自己手工課隨手做的東西能有這待遇讓他很有成就感，“我給你用牙膏皮做一個吧?！?/p>

“嗯?！备兑唤荛]著眼抱著潛望鏡。

“睡吧，困死了?！备独ら]上眼睛。

付一杰沒了聲音。

過了沒幾分鐘，付坤感覺到付一杰的手伸過來捏住了他褲衩邊兒。

付坤沒動，不知道付一杰要干嘛。

付一杰捏了一會兒，把褲邊兒兩層布捏在一塊兒開始輕輕地搓。

“干嘛呢？”付坤輕聲問他。

“小摸?！备兑唤芤草p聲回答。

“小摸？還小偷呢。”

付一杰沒有說話，縮回了手，改捏著枕巾開始搓。

付坤琢磨了一陣兒，估計“小摸”這詞兒是付一杰給自己搓布片兒起的專用名詞。

“為什么要小摸?。俊备独っ嗣氖?。

“不摸睡不著?！备兑唤芑卮?，手指還在輕輕地搓著。

“我給你念順口溜吧，你聽聽聽就睡著了?！?/p>

“嗯?！?/p>

付坤想了想，小聲開始念：“一年級的小豆包，一打一蹦高，二年級的小水碗，一捅一個眼兒……”

付一杰沒說話，繼續(xù)搓枕巾。

“小傻子兒坐門墩，哭著喊著要媳婦。要媳婦干嗎??？點(diǎn)燈，說話，吹燈，做伴兒，明兒早晨給你梳小辮兒……”付坤又換了一個。

“你媳婦兒給你梳小辮？”付一杰沒聽明白。

“……算了，你還是搓吧?！备独@了口氣。

“嗯。”付一杰應(yīng)了一聲，手指頭把枕巾搓得嚓嚓響。

付坤樂了：“這是什么習(xí)慣啊，是我褲子好摸還是枕巾好摸？”

“褲子。”

“還挑料子呢，”付坤笑了半天，拉過付一杰的手，“那你搓我褲子吧?！?/p>

“嗯?！备兑唤苡帜笞×怂澴舆厓?，搓了沒多大會兒，手就慢慢地停了，睡著了。

早上付坤照例被老媽從被窩里拖了出去，不過今天他沒有掙扎，因?yàn)楦兑唤芤脖焕蠇層猛瑯拥姆绞酵铣鋈チ恕?/p>

“今天是一杰第一天去學(xué)?！崩蠇尠言琰c(diǎn)往桌上擺著。

“我爸呢？”付坤往里屋探腦袋。

“上午班，五點(diǎn)半就出門兒了，”老媽本來想幫付一杰穿衣服，但付一杰動作很快地就把衣服穿好了，反倒是胳膊不靈光的付坤折騰半天剛把毛衣套上一半，她過去幫著扯好了，“你帶著弟弟去，把他送到教室，知道么？”

“嗯。”付坤點(diǎn)頭。

“下了課有時間就去他們班看看他有沒有什么事，知道么？”

“嗯?！?/p>

“放學(xué)……”

“哎，”付坤有些不耐煩地拿著牙刷往外走，“我上幼兒園的時候都自己走著去走著回，怎么他就那么多事兒?！?/p>

“你少廢話！”老媽在身后喊。

洗漱完了回到屋里的時候，老媽正在沖牛奶，把奶粉放杯子里之后，她轉(zhuǎn)身去拿熱水瓶。

付一杰看到那小半杯奶粉，拿起來用勺舀了就放進(jìn)了嘴里。

付坤一看，趕緊轉(zhuǎn)身就打算出去，但被老媽一把抓住了衣領(lǐng)：“付坤同學(xué)！”

“干嘛！”付坤掙扎著。

“老實(shí)交待，你昨兒是怎么給一杰喝的牛奶！”

“直接吃的奶粉唄，怎么了，我來不及了就沒沖，”付坤瞟了一眼付一杰，付一杰看著他，停下了舀奶粉的手，似乎有些明白奶粉不是這么吃的了，他只得加了一句，“我平時不也干吃麥乳精么……”

“那能一樣么！奶粉這么吃不消化，營養(yǎng)都吸收不了！還上火，”老媽嘆了口氣，把熱水倒進(jìn)杯子里，“一杰啊，牛奶得用水沖了喝，下月我給你倆都訂了牛奶，到時直接喝就行了，你哥果然還是靠不住，你別跟著他學(xué)?！?/p>

平時上學(xué)付坤都跟孫瑋一塊兒，一輛自行車正好夠，但多了一個付一杰就不同了，女式車前杠是斜的坐不了人，得都坐后邊兒。

孫瑋車技差，要不是付坤手傷了，輪不上他騎車帶人，他更沒本事騎車帶倆人，但如果付坤騎車帶付一杰和孫瑋……孫瑋倒是沒意見，但付一杰明顯有些不愿意，一直靠在付坤身邊不肯挨著孫瑋。

“這怎么辦？”孫瑋挺郁悶的，他妹妹就沒這么麻煩，孫瀟從來都自己走路去學(xué)校，一點(diǎn)兒也不讓人操心。

“你跟著跑吧?！备独]揮手，半提著付一杰把他放到了后座上。

“啊？不帶你這樣的！”孫瑋怒了，“我跟你多少年感情啊，為了個剛到你家兩天的弟弟你讓我跟車后邊兒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