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0
昆南一顆一顆將自己的外套襯衫解開,重新扣得整整齊齊,凌亂的頭發(fā)打理得干凈柔順,閉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可是他仍舊沒有下車的勇氣。
他煩躁地將十指插入發(fā)間,低吼一聲,自暴自棄地仰頭靠在駕駛座上。
剛剛整理好的頭發(fā)重新凌亂了。
后視鏡里,他的眼下帶著宿醉后的陰影,即使表面打理得再光鮮整齊,身上也是污濁不堪。
他閉著眼睛,他沒有勇氣去見她。
那輛車在原地停了許久,昆南終于重新發(fā)動。
一把倒出車位,車輪便飛速旋轉(zhuǎn)起來,整輛車如同利劍飛速沖了出去。
……
程意意在咖啡館坐了許久,才等來了昆南的電話。
“你在哪兒?”程意意眉毛輕蹙, “出什么事兒了?”
昆南雖然桀驁不馴,但說好的事情從來不爽約。
“對不起,意意,”昆南左手的指節(jié)握緊了手機(jī),右手握住方向盤匯入車流。
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同平日聽上去沒什么區(qū)別,然后解釋道, “老爺子突然叫我回家,只能改天再約你出來了?!?/p>
他艱難地吐出這句話來,又假裝若無其事道, “等很久了嗎?”
“哦?!背桃庖鈶?yīng)他,聲音沒好氣,“好久了?!?/p>
“意意,”他突然深深地喚了她一聲,然后接著道歉。
“對不起…”
“算了,原諒你。”程意意應(yīng)他,然而他卻并沒有停下來。
“對不起…”
“我聽到了?!背桃庖獍櫭肌?/p>
“對不起…”他機(jī)械地重復(fù)好幾遍,直到程意意打斷他。
“好啦,別說了,我騙你的,其實沒有等很久?!背桃庖饪傆X得昆南今天不太對勁,可僅僅從電話里的聲音里去判斷,卻又實在聽不出什么端倪。
“那你別生氣,”昆南頓了頓,極力讓自己的聲音輕松起來,“以后你盡情放我鴿子做補(bǔ)償。我約一百次你只出來一次都行?!?/p>
程意意噗嗤一聲笑出來, “那我要是一次也來不了呢?”
“我馬上得回g市了,我回g市以后你就自己玩吧。”程意意合上雜志,抬手招呼服務(wù)生結(jié)賬。
“那我去g市找你?!崩ツ霞钡?。
“誒,別來…”程意意收起零錢起身,推開咖啡館的門?!澳氵€是好好工作吧,可別再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你都這么大人了,天天被你家老爺子指著鼻子教訓(xùn)多丟人…”
“好。”昆南輕聲應(yīng)她。
如果與他說這些話的是別人,他早不耐煩地掛了電話,也或者直接罵了回去。
可這是程意意,他怎樣聽都覺得順耳起來,她要他好,他愛聽,多說兩句都是好的。
……
程意意回到公寓已經(jīng)快到早飯飯點了。
她出門時候把米淘干凈放鍋里,插上了電預(yù)約蒸飯,這個時候飯應(yīng)該熟了。
不知道顧西澤有沒有到家。
她正這樣想著,低頭開門。
走過玄關(guān),抬頭,卻見顧西澤正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
他的姿勢看起來有些僵直,不知道坐了多久。
“你回來了啊?!背桃庖夥浩鹦σ?,視線移開,碰巧落到沙發(fā)一旁的行李箱上。
那是肖慶打來電話后,她這兩天里收好的行禮,原本放在次臥里的。
“你看見了啊…”
程意意臉上的笑意微斂,不自在地背起手,聲音漸漸低下來,終于垂下頭,看向地面,輕聲道,“我本來正準(zhǔn)備跟你說…”
“說什么?”顧西澤的眼睛幽黑,眉眼深邃,聲音極端平靜。
然而就是那毫無波瀾的語調(diào)才越發(fā)讓人忐忑起來。
“說你打算悄悄再走一次,是嗎?”他的眼睛里仿佛有風(fēng)暴在醞釀。
程意意有點兒發(fā)怵,“西澤…”她試圖伸手去觸碰他的指尖。
下一秒,顧西澤緊緊握住了她的整只手,從沙發(fā)上起身,凝視她的眼睛。
那眼睛看起來依舊是那樣清澈又無辜,仿佛什么也不曾經(jīng)歷過。
“你知道嗎?你走之后,我曾經(jīng)跟自己發(fā)過一個誓。”顧西澤突然覺得無可奈何起來。
她驚訝抬頭去看他。
“那時候我發(fā)誓,如果有一天你回來了,再也不對你說一句重話,再不對你發(fā)一次脾氣?!?/p>
“可是我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那真難?!?/p>
因為在這個世界上,只有程意意能輕而易舉挑起他的怒氣。他能在任何人面前表現(xiàn)得完美,貴氣天成,彬彬有禮。
--任何人,只除了程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