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意意在從機場到崇文短短一個小時的車程里,已經(jīng)將節(jié)目單和手卡內(nèi)容記憶完畢,不出意料,再來兩次排演,她就能徹底追上大家的進度。
陳沖進入崇文的時候,程意意已經(jīng)公費去了英國留學,未曾見面,始終覺得別人口中的崇文大眾女神言過其實。當她真正一睹其人風采的時候,卻覺得別人的描繪的語言其實還是過于貧瘠。
師姐她當?shù)闷鸶蟮馁澝馈?/p>
……
校慶的任務(wù)確實繁重,將近連續(xù)一周,程意意每天只能睡三四個小時。沒日沒夜的熟悉流程進行排演。第三次聯(lián)排結(jié)束、第四次聯(lián)排結(jié)束、第五次……
程意意的枕邊放著的都是手卡和節(jié)目單,到了閉眼眼睛也能倒著將那上面的內(nèi)容一字一句背出來的程度。
這一天終于真正來臨。
四點剛剛睡下,六點鐘已經(jīng)被負責聯(lián)排的老師一個電話來叫醒。
程意意只來得及喝了一杯水,便坐上了學校到會場的大巴車,短短的三十分鐘車程,程意意又與其他七位主持串了一次詞。
在這七位主持里,其中四位是崇文的在讀研究生和博士,還有一位新聞與傳播學院的老師,也是中央電視臺的的新聞評論員,一位鳳凰衛(wèi)視的知名主持,另一位,也是同程意意一樣的崇文畢業(yè)生。
大家都是各自領(lǐng)域的佼佼者,為了校慶辛苦準備了大半年,對程意意這位半途□□來的主持或多或少有些敵意。
程意意是借著陳沖的好感,才與其他幾人熟悉起來,相處了幾天,到了這兩日,大家對程意意的態(tài)度倒也有了改觀。
現(xiàn)下是登臺前的最后一刻,大家倒是前所未有地齊心協(xié)力起來。
十八點五十分。
近300平米的現(xiàn)場后臺早已忙得熱火朝天,到處是凌亂的服裝、化妝品,人來人往的演員們。
化妝師早已為程意意畫好了淡雅大氣的晚會主持妝,頭發(fā)高高挽起,露出漂亮的美人尖。
禮服都是修身束腰的款式,也怕擦花口紅,程意意自早上吃過早點之后,便再沒有進食,只含著顆糖,偶爾用吸管喝水。
出場的第一套禮服是修身的淡金色,抹胸款式,網(wǎng)紗的裙擺瓖嵌著細小的水鉆,出場之后,便會在舞臺的燈光下熠熠生輝。
前臺已經(jīng)在最后一遍調(diào)試音響,程意意拿到了屬于自己的專屬麥克風。
喧嚷之中,程意意終于有了一絲真實感。
她是真的即將踏上百年校慶的舞臺,而且這不是彩排,是這樣大的、足以見證一個時代的舞臺。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她仿佛在此刻才終于找到了當年滿腔激情,熱血沸騰的感覺。
十八點五十八分。
即將上臺,程意意扒開幕布的一角,悄悄環(huán)視臺下一圈。
程意意的視力一向是極好的,而這一眼看去,她的笑意卻是徹底僵硬在了嘴角。
知名校友也分等級。
正對舞臺的第一排貴賓席a5區(qū),正是學校特別邀請到的知名校友,程意意上臺前學校負責彩排的老師一再交代,要特別注意這一區(qū)貴賓席的大人物的觀感,千萬不能出半點差錯,
然而就在這么重要的一刻,程意意覺得一天沒吃飯的后遺癥來了。她的大腦里竟出現(xiàn)了一片空白,那些喧嚷嘈雜完全被隔絕在兩耳之外。
她一眼認出了a5區(qū)正中那一段端坐的男人。
顧西澤。
五年不見,他似乎沒變,又似乎變了許多。
生平第一次,程意意痛恨自己5.2的視力。
他依舊穿著筆挺的黑色西服,頭發(fā)一向修理得很短,一絲不茍向后梳起,露出光潔的額頭。眉毛英挺,眼睛幽黑深邃。
與從前不同的大概是,那人的目光開始沉靜,鋒芒內(nèi)斂,不見波瀾。
身邊的席位偶有人探身與他交談,他似是偏頭回復(fù)。程意意卻一眼看出,他眉宇間那幾分不令人輕易察覺得冷淡與不耐。
“時間到了,別楞,快上臺?!?/p>
還是身后的人推了她一把,程意意才好歹回神,回頭,是她的搭檔,新聞與傳播學院的梁老師。
程意意腳上被灌了鉛一般沉重,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住心中紛雜的千頭萬緒,昂首,終于踏出了第一步。
每一步,她在拼命刨除雜念,心底無數(shù)遍默念︰
這是屬于她的開場詞,砸了,她的人生也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