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還是不甘心。
那天顧千禾退了機(jī)票,回去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房子租了出去抵每年的稅費(fèi)和維護(hù)費(fèi),同時變賣掉手里所有值錢的東西,向?qū)W校申請全獎,重新住回學(xué)生宿舍。
那時的一切都在艱難進(jìn)行著,縱然過慣了富足生活,但他所能承受的壓力也遠(yuǎn)比常人更強(qiáng)。
而他自小的恒性與野心,也早已預(yù)示了他這樣的人,做任何事都很難失敗。
車窗外的雨下大了,水汽彌漫進(jìn)彼此的呼吸之間,這場雨像是要落一整夜。
狹迫的超跑車內(nèi),連擁抱也無法進(jìn)行太久。
初語沉默著,心疼得說不出話來。
只是一遍遍,用手撫摸他的臉。
“我是不是好沒出息,光是想到你,就沒有辦法不難過?!彼穆曇艉茌p很輕地落下來,語氣里有種不合時宜的柔軟。
就好像,那些苦痛他根本沒有承受過。
“不是的…”初語紅著眼,像是要哭的樣子,但終究,還是忍住了,“是我不好,是我當(dāng)初要和你分手,你難過,我都沒有辦法陪著你,都是我不好。”
見她心疼,顧千禾慌忙抬起手,用指腹輕輕撫摸她的臉,“小語已經(jīng)很乖了,以往的事我也有錯,不說那些了,好不好?”
初語乖乖點(diǎn)頭,像個孩子般,緊緊握住他的手指。
晚餐的地點(diǎn)定在市內(nèi)一間觀景酒吧。
電梯上至酒店頂層,可以俯瞰整個舊金山的天際線。一側(cè)是雨夜城景,一側(cè)是金門橋下的朦朧海岸。
不是周末,酒吧內(nèi)的食客并不算多。
與Janet同行的還有另外三位男士,他們一同坐在靠窗的長桌邊輕松談笑。
見到初語時,男士們并未有過多的驚訝。相反,倒都有些局促似的,站了起來。
初語也是一愣,不大明白這架勢的含義。
Janet望著她,有些出神。
初語今日仍然沒有刻意打扮自己,一張小小的臉,干凈而清麗的五官,柔軟的,煙灰色毛衣。
片刻后,Janet從餐桌上拿起一面紙巾,抬手輕輕擦去初語發(fā)梢上的雨水濕氣,“你今日好漂亮,淋了雨也那么好看。”
初語有些失措地接過Janet手里的紙巾,“謝謝。”
人都還站著,顧千禾攬住初語的腰,湊近同她介紹。
三位男士中,有兩位華人,稍微胖些的那個叫程自行,性格同外貌一樣和氣,笑著對初語說:“你叫我阿胖就行,他們都這么叫我。”
初語輕輕柔柔地笑了下,只是說:“你好?!?/p>
個子高一些的也是他們中唯一的已婚人士,名叫江聿,鼻梁上架副眼鏡,五官周正而英朗,頷首道:“沈小姐,你好?!?/p>
顧千禾最后向初語介紹起那個外國人,打趣著說起:“Wyatt是英國人,但中文說得比Janet和安安都要好?!?/p>
Wyatt有雙會說話的褐色眼睛,清瘦的面頰與輪廓,他上前握住初語的手,一口流利的京片子:“久仰久仰,今天終于見到你了,你叫我威威吧,我中文就是Shaun教的,他好牛逼。”
Janet喝著水,忽然笑出聲。
顧千禾無奈搖搖頭,攬著初語坐下,矢口否認(rèn)道:“我可沒教你說臟話?!?/p>
程自行擠進(jìn)座位里,開始拆臺:“不是你教的?是誰畢業(yè)那年讓威威在晚會上大喊導(dǎo)師傻逼?”
Janet也跟著笑起來:“害得我們威威差點(diǎn)被導(dǎo)師拉回去重新答辯。”
Wyatt毫無顧忌地大笑著說:“沒關(guān)系,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永遠(yuǎn)愛我的顧老師,哪怕他讓我在答辯會上罵導(dǎo)師傻逼我也絕無二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