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睜開眼的瞬間,她就覺得不對勁了。
他直勾勾地看著自己,眼神太過炙熱。即便正常時候的江意偶爾也會有這樣的眼神,可是他總是小心翼翼的。不像是發(fā)病的江意那般光明正大。但是后面他一直躲著她的眼神,說話的語氣也好,神情也罷,不像正常的江意,也不像發(fā)病的江意……那么只有一個可能,江意在掩飾。
她說:“以后別動不動就當(dāng)土豪了,小心那個小哥盯上你了?!狈路鹣氲绞裁?,她微微垂眼,輕聲說道:“意,其實昨晚我很害怕的。我媽媽離開得早,我只有跟我爸爸相依為命,從小到大都沒有感受過生離死別。可是昨天晚上我真的很擔(dān)心再也見不到你了,以后不要再做這樣的傻事好嗎?”
她不知道說這樣的話對科塔爾綜合癥患者有沒有用,但是發(fā)病的江意對她幾乎是言聽計從,她對正常的江意說不出的話,對著發(fā)病的他卻可以如數(shù)說出,或許是因為他的眼神太過真誠和專注。
她重復(fù)道:“答應(yīng)我好不好?”
江意的思緒飄到了那一天。
崔雙雙將江意催眠后,他真的把過往所有事情都忘記了,包括那一段想不起的記憶也從此深藏在心底,就連偶爾會做的噩夢也一幷抹去。
明明一切都好端端的,江意的感覺也前所未有地良好,他甚至覺得自己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進行接下來新的人生。
可是……
所有的良好感覺在他打開唐眠給他的優(yōu)盤時瞬間崩塌。
mv里因自己而死的戀人遺容平靜安詳,可自己卻痛苦而絕望,恨不得死的人是他而不是戀人。一幀一幀的畫面如同唐僧給孫悟空的緊箍咒,狠狠地揪住他腦袋里的每一根神經(jīng),每一個細(xì)胞。
他疼得無以復(fù)加。
被禁錮在深處的回憶在瘋狂地掙扎和搖晃。
一幅可怕的畫面驀然跳到他的眼前,一張滿是血的臉充斥著他的腦袋,是一個小女孩兒的臉。她張開著嘴,仿佛想說些什么,可是卻說不出,最終漸漸合上雙眼。
腦袋的疼痛漸漸消失。
他坐在沙發(fā)上,安靜地凝望天花板,不知過了多久,他覺得自己好像又看到了滿是血的小女孩兒,她遞給他一瓶藥,說:“吃藥。”
他言聽計從,一顆接一顆地吃,直到小女孩兒露出笑臉時才放下藥瓶。
那一瞬間,他好像見到了圣光。
見江意走神,唐眠輕輕地喊了他一聲。
他回過神。
這一回沒有任何掩飾,他的眼神炙熱而真摯。反倒將唐眠看得有點不自在,她輕咳一聲,問:“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p>
江意卻說:“我買了保險。”
“……???”
“我買了巨額保險,寫了你的名字。如果我意外身亡,你能得到一大筆錢?!?/p>
“……”啊啊啊,他到底有沒有聽懂她的意思?她認(rèn)真地說:“我不要保險,真的不需要?!?/p>
江意:“遺囑呢?我想過弄遺囑的,可是……手續(xù)有點麻煩……”
見他真的在思考遺囑的可行性,唐眠連忙說道:“不不不,遺囑我也不需要。我只要你答應(yīng)我,不要再做傻事了。不管你遇到什么跨不過去的難關(guān),你要想想我……”不對,她又不是什么人,想她做什么?她重重一咳,說道:“我的意思是我是你的經(jīng)紀(jì)人,你要出事了我在公司里怎么辦?你答應(yīng)過要陪我一起在n&s里奮斗的!不許食言?!?/p>
“好!”
下次再見到小女孩兒,得告訴她,他不能吃藥了,因為他答應(yīng)了一個人,要陪她。
唐眠把江意送回醫(yī)院,又親自和孫教授打了聲招呼。孫季知道發(fā)病的江意居然會裝正常人的時候,驚訝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他搓著手,看起來有點興奮。
“這么說來,催眠還算是有點作用的?!?/p>
唐眠不解,問:“孫教授,這是什么意思?”
孫季給唐眠看了許多她壓根兒看不到的圖和專業(yè)術(shù)語,她聽得腦袋發(fā)暈,說:“用人話來說是什么意思?”
孫季說:“也就是死亡世界里的江意已經(jīng)開始向往正常人的生活,他在向正常人靠攏!”
唐眠一聽,心里也高興,問:“那什么時候才能徹底痊愈?”
孫季說道:“這個急不得的,但是現(xiàn)在有這個開頭是好現(xiàn)象,你平時多注意引導(dǎo)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