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莫離只能強(qiáng)迫自己打起精神,只要能吃東西就絕不閑著。
生肌活血的湯藥與滋養(yǎng)調(diào)理的藥膳,一盅接著一盅地送上來,莫離也一盅接著一盅地咽下去。
有時候,侍婢們見他吃得猛了,還得不放心地勸一勸。
待會兒這位祖宗若是噎著哽著了,主上怪罪下來還不知該如何解釋才好。
一直吃到自己想吐,莫離接過侍婢遞來的茶,有點擔(dān)憂地問:“我吃的這些東西,我的朋友們真能吃得上嗎?”
雖然剛才的食物他是囫圇吞棗地一股腦兒塞進(jìn)胃里,味道也顧不上嘗,但從食材菜色等各方面看來,都是山珍海味沒錯。
“公子放心,主上說話,向來是一言九鼎?!?/p>
“我……能去看看他們嗎……”
侍婢們微笑著沒有回答。
莫離喝了口茶,在心中嘲笑自己:“他們都是一個屋檐下的人,問了也是白問……”
揉了揉撐得難受的胃,莫離坐了回去,靠在床上的軟枕上。
日子過得糊涂,但莫離在這個華麗的牢籠里,也呆了有十天半個月了。
本以為文煞手中有了威脅他的最佳把柄,自己的日子便會生不如死,但事實看來,他似乎錯了。
這段時日里,他連文煞的影子也沒見著一次。
于是,莫離由剛開始的驚恐擔(dān)憂,發(fā)展到后來的著急焦慮,到了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有些自暴自棄了。
人的心理,在這種極端強(qiáng)大的壓力下,會發(fā)生非常微妙的變化。
莫離亦如此。
現(xiàn)在的他,只要文煞能夠出現(xiàn),能夠告訴他一句藥郎和久孺的現(xiàn)狀,只要能讓他見他們一面,讓他做什么都可以。
真的,都可以。
其實早在數(shù)日前,莫離已經(jīng)按奈不住主動要求見文煞一面了,但侍婢們給他的答復(fù)均是“主上在忙,請公子稍安勿躁”之類的敷衍之語。
莫離明白了,如果文煞不想見他,他就是磨破了嘴皮子也沒有一點作用。
文煞的目的也就在此。
他要日復(fù)一日地,用驚恐和焦慮,將莫離僅存的那一點點棱角也全部磨平。
而事實上,他也幾乎要做到了。
莫離這段時日雖過得是行尸走肉,但像填鴨一般吃了睡睡了吃,那單薄的身子在細(xì)心的滋養(yǎng)下竟也開始飽滿起來,雖然還是瘦,但比起之前實在好了太多。
侍婢們看著莫離的狀態(tài)一天天好起來,都喜上眉梢。
“公子今天臉色不錯?!?/p>
莫離脾氣平易近人,數(shù)日相處下來,侍婢們對他頗有好感。
莫離尷尬地笑笑,他現(xiàn)在只想著怎樣能見文煞一面。
想什么來什么,果然有人過來通傳了。
莫離一方面是高興,另一方面又是擔(dān)憂。
高興的是或許可以從文煞口中知道藥郎他們的消息,擔(dān)憂的是文煞這次找自己去,目的肯定不在于此。
于是,他便在這忐忑不安的冰火二重天中,隨著侍衛(wèi)走了出去。
這是他第一次踏出文煞的寢宮。
偌大的無赦谷里,水榭樓臺無數(shù)。
估計是文煞不喜歡喧鬧,路過自己身邊的各色人群均面容木然,只字不語,就連走路都不會發(fā)出一絲聲響。
這是種沉悶而壓抑的氣氛,讓人險些喘不過氣來。
侍衛(wèi)帶著莫離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本來方向感就不太好的他,別說是將路線記下,就是花著力氣能跟上侍衛(wèi)的腳步就很不錯了。
莫離忽然想起,之前聽別人閑聊時候便說到,一般大人物要接見某個人時,就要讓他走一段這樣又長又曲折的路,等你疲了累了,就什么氣勢也沒了,也算是個無形的下馬威。
不過自己現(xiàn)在渾身都是破綻,小辮子一抓一大把,文煞實在是沒必要動這種心思來整他。
莫離甩了甩腦袋,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都拋了開去。
“公子,主上在前面的青羽閣里,您請自己過去?!?/p>
莫離不知這唱的是哪出,只得點點頭,順著侍衛(wèi)指的方向自己走了過去。
空曠的朗閣回響著自己的腳步聲,周圍一個人也沒有,聽起來有點毛骨悚然。
在金絲楠木的雕花大門前,莫離叩了叩門扉。
文煞的一如既往冰冷的聲音響起:“進(jìn)來。”
莫離走了進(jìn)去,微抬眼,看到文煞正在案前翻看著什么東西。
過了半晌,文煞也似乎沒有搭理莫離的意思。
莫離僵在那兒,進(jìn)退無據(jù),不知道文煞把自己叫來又不理不睬到底是為了什么。
莫離的視線抬了又落,如此幾回,楞就是被文煞制造的低氣壓壓得說不出話來。
僵著就僵著吧。
自己便是那砧板上的魚,圓扁由人,又有什么資格抱怨。
不禁悲從中來,莫離只得靜靜地站在那兒,等待文煞的指示。
又過了大約一刻鐘的時間。
莫離的身子雖然比起之前好了不少,但這么直挺挺地站著,也難免累了。
莫離悄悄地?fù)Q了個姿勢,好舒緩一下有些發(fā)疼的腳板。
這時,文煞終于放下了手中的書卷。
見文煞釋卷,莫離便想抓著機(jī)會問問他關(guān)于藥郎的事,誰知話還沒說出口,便聽到文煞道:“我今天若是聽到你問那兩人的事,就讓他們各受五十鞭?!?/p>
莫離一愣,只得硬生生地將就要吐出口的話咽回了肚里,緊咬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