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次次都是渾身冷汗。
翌日一早,安簡又過來陪了他一整天,讓江淺的精神狀態(tài)稍好了一些。
只是一到晚上,江淺又睡不安寢,一夜驚醒十幾次,陷入惡性循環(huán)。
安簡知道他的情況,周一請了一天假,陪江淺一同到蘇凝開的心理診所。
兩人到診所的時候,蘇凝才剛剛替一個因為工作壓力大,而專程來咨詢問診的女白領(lǐng)安排完治療計劃。
看見兩人來,她笑著打趣說:“你倆今天不會是雙雙翹班了吧?!?/p>
說話間,她套裙下那對裹著黑色薄絲襪修長得驚人的雙腿慵懶地交疊。
蘇凝是個很典型的北方美女,個子高挑,留著一頭酒紅色的波浪型中長發(fā),紅唇總是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臉上的妝容永遠是那么地精致,女人味十足。
她成熟性感的氣質(zhì),跟淑女婉約的安簡完全不同。
蘇凝招呼兩人坐下后,安簡沒有太過客套,直接把江淺的情況告訴了這位無話不說的漂亮閨蜜。
蘇凝聽后臉色嚴肅了起來:“聽起來似乎有點嚴重,我先幫江淺做個檢查吧?!?/p>
蘇凝是個具有專業(yè)資質(zhì)的心理醫(yī)生,安簡對她的能力非常信任。
不多時,診斷的結(jié)果就出來了。
“目前來看,江淺的身上有睡眠障礙,同時伴隨有睡驚癥,長久地發(fā)展下去,會對他的健康和精神造成很大影響?!?/p>
蘇凝臉色認真地把診斷的結(jié)果,詳細地告訴了兩人。
“那怎么辦?”安簡滿臉擔憂。
蘇凝柔聲說:“不要擔心,只要找到發(fā)病的根源,對癥治療,江淺身上的這些問題都能得到治療的。”
江淺沉聲說:“造成這一切的根源,都是那幅詭異的畫?!?/p>
“畫?”蘇凝愣怔了一下,“什么畫?”
安簡咬著唇,把事情簡略地跟蘇凝說了一遍。
蘇凝聽后眉頭一皺,“這么奇怪,那畫長什么樣,給我看看。”
江淺嘆氣,“扔進江里了?!?/p>
“凝姐,江淺現(xiàn)在這樣,有什么方法可以幫他?”
比起那幅無甚緊要的畫,安簡關(guān)心的是男朋友的身體狀況。
蘇凝拍了拍她的手背,微笑說:“好了,安簡,你不用擔心,我先給江淺開點幫助睡眠的藥,讓他把睡眠調(diào)整好來,后面再觀察看看?!?/p>
“那麻煩你了,凝姐?!?/p>
“你還跟我客氣什么?!?/p>
蘇凝微笑著坐到桌前,一邊開著藥單,一邊頭也不抬地說:“難得你倆一起來,我今天恰好沒有預(yù)約的病人,等會兒一起去吃飯吧?!?/p>
安簡也有一段時間沒有跟她這位好閨蜜聚餐,于是欣然同意。
“那我們請客吧。”
“好啊,你們要請客,那我就不跟你們二位客氣啦?!?/p>
“瞧你說的?!?/p>
有蘇凝這位專業(yè)的心理醫(yī)生在,安簡心里終于稍微安定下來。
蘇凝很快開好了藥單,讓兩人先坐一會兒,踩著紅色的高跟鞋,“噔噔噔”地到樓上去配藥了。
這時,安簡的包包里傳來了手機信息提示聲。
是微信上有人給她發(fā)信息,于是她拿出來看看。
身旁的江淺,起初只是不經(jīng)意地瞥了她的手機一眼。
安簡也和他一樣,微信里加了不少公司的同事,平時就算沒在上班時間,也經(jīng)常會收到同事或上司發(fā)來的一些工作上的信息。
今天安簡專程請假陪他,手頭上的工作只能讓同事幫忙處理,江淺心想可能是同事有事找她。
但江淺不經(jīng)意的一瞥后,卻看到微信上給她發(fā)來信息的,是一個他并不陌生,但卻一點也不想看見的人。
對方的頭像用的是一張自拍照,那是一個皮膚黝黑,但頭發(fā)卻梳得锃光油亮的青年,咧著嘴沖著鏡頭在笑,露出一口在江淺眼中看來很是夸張造作的大白牙。
是羅東。
那個二流子一樣的家伙!
他之前追求過安簡,但后來隨著安簡跟江淺在一起之后,江淺就再也沒有看見過這個人出現(xiàn),還以為他自覺消失了。
江淺沒有想到他居然還沒有死心,還在纏著安簡,更沒有想到安簡和他還有聯(lián)系。
他皺著眉頭,說:“這個姓羅的二流子,還對你糾纏不清嗎?”
“什么二流子?”安簡訝然望他,說:“你是說羅東?”
江淺沉著聲說:“除了他還能有誰?安簡,這個人看上去不務(wù)正業(yè),你以后不要再跟他有聯(lián)系了?!?/p>
安簡沒有發(fā)現(xiàn)男朋友臉上的不高興。
她正低頭拿著手機一邊在回復(fù),一邊為羅東輕聲辯解說:“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現(xiàn)在有自己的事業(yè),沒有不務(wù)正業(yè)。”
“而且,他從來沒有糾纏過我,我只當他是一個很普通的朋友而已?!?/p>
江淺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有在這個話題繼續(xù)下去。
他想知道羅東在微信里跟安簡聊什么,卻又不想被安簡認為他是要干預(yù)她的私人生活。
心頭有種莫名的煩躁。
“咚?!?/p>
這時,通往二樓的木制樓梯上,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
江淺有些奇怪地抬起頭。
蘇凝個子雖然高挑,但身材修長,一點也不胖,踩著高跟鞋走樓梯時發(fā)出的聲音還是比較輕的。
但傳來的這兩聲腳步聲,聽起來卻非常沉重,而且間隔也比較長,有些奇怪。
江淺抬頭望去,隱約看見紅色的樓梯轉(zhuǎn)口處,有一個模糊的身影。
他試探地問道:“凝姐……是你嗎?”
沒有回應(yīng)。
那個模糊的身影似乎仍然站在那里,一動也不動。
一股寒氣從后背陡然升起。
江淺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來,再次喊道:“凝姐,是,是你嗎?”
他的聲音已經(jīng)能聽出有些發(fā)顫了。
“江淺,你怎么了?”
安簡被他突然的叫喊嚇了一跳,抬起頭來時,便看見江淺那蒼白的臉色。
江淺的額頭布滿冷汗,語氣充滿了驚恐。
“她來了……她在上面,你看到了嗎……她就站在那……”
安簡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望上去,什么也沒有看到。
她有些驚慌失措地拉住男朋友的手,“江淺,那里什么都沒有,你不要亂想,都是假的……”
“怎么可能沒有呢,她就站在那里,就站在那里……”江淺有些語無倫次地說著,“她在等我上去……等我上去自投羅網(wǎng)……”
“我沒有騙你,真的什么都沒有,樓上只有凝姐一個人……”
江淺臉色驟變,變得更加慘白了。
“她……她想害凝姐……我如果不上去……那只鬼,她就要害凝姐……”
江淺的話音落下時。
“咯……咯……咯……”
一道詭異瘆人的笑聲,從樓梯口的陰影處傳了下來。
聽到這笑聲,江淺的頭皮幾乎要炸開。
而身旁的安簡卻依舊對此一無所覺。
江淺心中驚悸,只覺得心臟震蕩得幾乎要跳出胸腔,他下意識地想要立刻逃離這只厲鬼,可是腳下卻像生了根一樣,動彈不得。
“我不能走……我一走,她就要害死凝姐……那只鬼就要害死凝姐……”
江淺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凈,全身僵硬得像冰塊一般,嘴唇在不停地顫動。
他幾乎是鼓起了最后一絲勇氣,才艱難地抬起雙腿,向前邁動了幾步。
一個面目浮腫,眼睛完全只有眼白而沒有眼珠的女鬼,靜靜地站在二樓的樓梯口處。她披散著頭發(fā),彎著身子,沖著江淺發(fā)出陣陣詭異笑聲。
這瘆人的一幕,讓江淺全身的血氣直沖上了腦門。
他好不容易鼓起的最后一絲勇氣,在這只厲鬼的笑聲中消失得干干凈凈。
江淺腳一軟,整個人直栽倒到了地上。
“?。 ?/p>
耳旁傳來了安簡惶恐的驚喊。
“安簡,怎么啦?”
蘇凝聽到叫聲出來,便看見倒在安簡懷里的江淺,她心里一驚,“噔噔噔”的飛快下樓。
“凝,凝姐……”安簡眼眶都紅了,“江淺他……”
“他暈厥了,先把他放平來,別動他……”
蘇凝看了他的瞳孔,又探了他的心跳和脈搏,迅速地把江淺的衣領(lǐng)解開,讓他的呼吸可以通暢一些,跟著又給他掐人中。
沒過多久,江淺才緩緩醒來。
“江淺,你說……那只女鬼剛才站在樓梯上,那現(xiàn)在呢?”
江淺的目光再度朝樓梯的方向望去,沉默地搖了搖頭。
但安簡跟蘇凝依然看見他眼中浮現(xiàn)的一絲驚懼。
兩人對視了一眼,安簡咬著唇,驚慌失措地說:“凝姐,江淺他……現(xiàn)在究竟是怎么啦?”
蘇凝猶豫了一下,最終只好回答說:“依目前來看,江淺的身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精神分裂的前兆,情況比我預(yù)想的要嚴重得多?!?/p>
“凝姐,你,你不要嚇我……”安簡被她的話嚇得臉都有些白了。
“我當然不想嚇你,只是江淺的情況確實已經(jīng)有些嚴重?!?/p>
蘇凝嘆了一口氣,對她說道:“我看,我得親自給晴姨打個電話,告訴她江淺的情況。他現(xiàn)在這種狀態(tài),短時間內(nèi)已經(jīng)不適合再去上班了?!?/p>
安簡聽到問題這么嚴重,登時六神無主:“怎么會這樣,凝姐,這可怎辦才好?你一定要想辦法幫江淺呀……”
蘇凝連忙握緊她的小手,安慰說:“放心吧,你是我最好的閨蜜,江淺也是我的好朋友,我怎么會不管呢,放心吧。”
費晴還在警局上班,接到蘇凝打來的電話時,她顯得很錯愕。
她近來公事繁忙,最近的一周都沒回家住,收到這樣的消息,完全沒有準備。
費晴親自驅(qū)車,半小時后,穿著襯衫長褲的她,便踩著高跟鞋雷厲風行地到了蘇凝的診所。
看著臉色蒼白,滿頭大汗的江淺,她蹙著秀眉問:“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簡只好把一切告訴她,隨后一旁的蘇凝也將自己的診斷結(jié)果遞給費晴。
“這只是我個人的初步診斷結(jié)果,更具體的,需要晴姨帶江淺到更專業(yè)的地方去做診斷?!?/p>
看著診斷單上的結(jié)果,費晴皺著眉頭,沉默了半晌,才柔聲說。
“你的診斷結(jié)果就是非常專業(yè)的,暫時不用去其他地方。嗯,這些我都知道了,這次就麻煩你了,小凝?!?/p>
“晴姨您說的是哪里話,我跟江淺和安簡都是好朋友,這都是我應(yīng)該做的。江淺現(xiàn)在的狀態(tài)需要多休息,而且最好有個人能幫忙照顧他?!?/p>
費晴點點頭:“我知道了,我先帶他回家,便不打擾你了?!?/p>
“嗯,晴姨你們慢走?!?/p>
三人跟蘇凝告別后,費晴隨后載著江淺跟安簡先回家里。
到了家,費晴接了個電話,便匆匆地說:“安簡,警局那邊我還有事,江淺他就麻煩你先照顧,晚點我就回來?!?/p>
“有什么事,可以請徐阿姨幫忙,或者給我打電話?!?/p>
安簡乖巧地點頭說:“晴姨,您忙吧,我會照顧江淺的?!?/p>
費晴乘著電梯下樓后,腳上踩著高跟鞋,“噔噔噔”地向車庫走去,一邊撥通了一個號碼。
“接下來我得回家住一段時間了。多久?不太清楚呢……”
“是我兒子,他出現(xiàn)了一些狀況,晚上我必須回家照顧他……別人我不放心。我也不知道多久,到他好了為止吧……讓他到你那???”
“他大概不會同意……不是這個原因,你又沒得罪他,他怎么會對你有意見……”
“他自小跟他爸感情很好,你也知道,他爸出了車禍,現(xiàn)在成植物狀態(tài),放著他一個人,他肯定不會答應(yīng)……”
“你說什么?”
“咯噔”的一聲。
費晴腳下的黑色高跟鞋忽然停住,美麗的玉容顯得很是驚訝,“你說真的還是假的?”
手機那頭似乎又說了些什么,費晴臉上聽得十分驚訝。
“好吧。”
“別那么快,等我晚上下班回來了再說。”
“嗯,先這樣,掛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