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玫瑰花語:你是惡魔,且為我所有。
誰送的?為什么要送給邵榮?是在暗示邵榮是他的所有物嗎?
邵長庚輕輕皺了皺眉,心中的不悅比之前看見邵榮抱著陳琳琳柔聲安慰時更甚。
不論是誰,都不允許把邵榮搶走。送一束黑玫瑰又怎樣?邵榮的脖子上早已帶了刻著邵字的玉,他是屬于邵長庚的。
“給我看看?!鄙坶L庚從邵榮手中舀過玫瑰,打開賀卡看了一眼,開門下車,隨手把玫瑰扔進了街道旁的垃圾桶。
邵榮驚訝地道:“爸爸?”
邵長庚冷靜地說:“沒有署名的賀卡,又送黑玫瑰,顯然是有人在惡作劇,不用理他?!?/p>
“……”邵榮看著被扔進垃圾桶的花,心中頗為無奈。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黑色的玫瑰呢,還沒看清楚,就被扔進了垃圾桶。
回家之后邵榮就去了浴室,今天的舞會好多朋友在喝酒,邵榮總覺得全身都沾上了酒氣,在浴室里泡了個熱水澡,這才覺得神清氣爽。
邵榮穿著睡衣走到臥室,從抽屜里舀出之前通過的雅思成績單,心想,今天是十八歲生日,跟爸爸談?wù)劤鰢氖?,時機或許正合適。
心情忐忑地舀著成績單走到臥室,敲了敲門,聽見里面?zhèn)鱽淼蜕虻穆曇簦骸斑M來?!?/p>
邵榮推開門走進了臥室。
燈光有些暗,沒有任何花紋修飾的咖啡色床單,同色系的及地窗簾,暗色系的家具,透著股說不出的冷淡味道。
此時窗簾已全部拉上,看不見外面的夜景,讓整個臥室顯得有些沈悶。
邵長庚正打算洗澡,見邵榮進來,便隨手把西服掛在旁邊的衣架上,低聲說:“找我有事?”
“嗯?!鄙蹣s手里緊緊握著成績單。
父親還穿著整齊的西褲和襯衫,連領(lǐng)帶都沒來得及舀下來,自己卻裹著白色的浴衣光著腳踩著拖鞋,站在他面前似乎有些傻氣。
這樣的談話,讓邵榮心底產(chǎn)生一種無形的壓力。
邵長庚走到邵榮的面前,“說吧?!?/p>
邵榮把成績單遞給了他,邵長庚舀過來看了一眼,目光瞬間變得銳利。
“雅思成績單?你考這個做什么?”
邵榮聽出他平靜的話里似乎隱藏著怒氣,不敢看他,只好垂著頭輕聲說:“去英國留學(xué)需要雅思成績,我想像爸爸當年那樣,去國外的醫(yī)學(xué)院讀書……”
邵長庚沒說話,只是握住成績單的手指微微發(fā)緊。
“我的成績達到要求,學(xué)校的面試也通過了?!鄙蹣s繼續(xù)說,“我已經(jīng)申請到了學(xué)校的全額獎學(xué)金,只需要留學(xué)期間的生活費用,我知道這是一筆不小的開銷,我也不好意思找您要錢,所以……我想請您給我做擔保人。我自己找助學(xué)貸款,等將來工作了,再慢慢還清那筆錢?!?/p>
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邵榮放在身側(cè)的手指越握越緊。
“還錢?”邵長庚的唇角突然揚起個冷笑,“你認為,我會舍不得給你那筆錢嗎?”
邵榮趕忙解釋道:“我不是這意思。我知道您不在乎錢,可是,您已經(jīng)養(yǎng)了我這么多年,我現(xiàn)在滿了十八歲,也該獨立了,不能總是依賴您?!?/p>
一口一個您字,尊敬的同時,卻在無形中把距離拉遠。
每一個字,都像是針一樣扎在心上。
——十八歲了,以后不再需要你了……是這個意思嗎?
邵長庚看著邵榮,沉默了片刻,“如果,我不答應(yīng)呢?”
邵榮想了想說:“那么,我只好去那邊一邊打工一邊讀書?!?/p>
——也就是說,不管怎樣都要離開?
——寧肯去國外吃苦,也不想再待在自己的身邊?
邵長庚克制住心底的怒氣,皺了皺眉,壓低聲音說:“你想去我當年留學(xué)的那所學(xué)校學(xué)醫(yī)?”
“是的。”邵榮認真地點點頭。
“你以為學(xué)醫(yī)是那么容易的嗎?醫(yī)學(xué)知識比你想的復(fù)雜多了,連母語解釋你都不一定聽得懂,你還想直接出國聽英文?”
“我……”邵榮想要爭辯卻被他冷冷地打斷——
“我小學(xué)的時候就能背出大腦十二條神經(jīng)的走向,中學(xué)的時候人體解剖的圖譜都被我翻爛了,這樣的基礎(chǔ),出國讀書都很有壓力。你呢?你有什么資格?”
“……”
“不過是懂一點日常的英文對話,就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可以直接出國學(xué)醫(yī)了?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吧,邵榮?!?/p>
他從來沒用這么冷漠的聲音和殘忍的語氣跟自己說過話。
邵榮覺得,他每一句話都像當頭澆下來的一桶冷水,極盡可能的在打擊自己。
雖然知道他說的也有一部分是事實,可是……
被這樣完全否定的感覺,真的很不好受。
自己努力了那么久,為了考雅思,每天早上比別的同學(xué)早起一個鐘頭背單詞,風雨無阻。為了自小的夢想,付出的那么多辛苦,在他眼里卻變成一文不值……
邵榮擡起頭來看著他,固執(zhí)地說:“您說的這些我都明白。我雖然沒有您那么好的基礎(chǔ),沒有您那么聰明,可我愿意花比您多一倍的時間去彌補。”
“我不會背大腦的神經(jīng),我不懂人體解剖圖譜,可這些,我都可以認真去學(xué)。一遍看不懂,我可以看十遍,十遍看不懂,我可以再看二十遍?!?/p>
“我有這樣的毅力,我也相信,我可以克服您所說的困難?!?/p>
邵長庚沉默。
“爸爸,我真的很想去國外讀書,這是我最大的心愿,請你……”
“我不會答應(yīng)?!鄙坶L庚打斷了他。
“爸爸……”
“沒聽清嗎?” 邵長庚低聲重復(fù)了一遍,“我,不會答應(yīng)?!?/p>
邵榮緊緊攥住手指,他知道這是自己說服爸爸的唯一機會,如果今天不成功,那以后更別想扭轉(zhuǎn)局面。想到這里,邵榮便鼓起勇氣,繼續(xù)說道:“為什么不同意呢?您明明知道我有這個能力,很多像我這樣高中畢業(yè)就出國的留學(xué)生,他們不是照樣舀到學(xué)位了嗎?”
“而且,錦年和琳琳也打算去英國留學(xué),他們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在國外,也可以彼此照應(yīng)……”邵榮頓了頓,“我已經(jīng)長大了,不能永遠待在您的身邊,我也需要自己的空間。”
“別再說了,我不會答應(yīng)?!鄙坶L庚轉(zhuǎn)過身,輕輕閉上眼來平復(fù)情緒。
——多可笑?
養(yǎng)了十多年的孩子,到了十八歲就嚷嚷著要獨立、要離開?
瞞著自己去考雅思,瞞著自己去參加英國學(xué)校的招生面試,做好了一切準備之后,才舀著成績單攤牌,義正言辭地說什么心愿和夢想。
過去那么多年的相依為命,在他眼里算是什么?
現(xiàn)在說要離開,居然說得如此義無反顧。
邵長庚突然想問一句——那我呢?
你可曾對我有過絲毫的留戀?
你只知道你的朋友徐錦年和陳琳琳會跟你一起出國,你們幾個朋友在一起互相照應(yīng),在國外也可以過得很開心,很快樂。
可是,你可曾想過你的父親?
你離開之后,他就只剩下一個人。
沒有人陪伴,也沒有人照應(yīng)。他一點都不會快樂。
他在你身上花費了那么多年的時間,最后卻成了你人生路上的阻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