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5
第二天早晨,邵榮起床的時候就見陳琳琳圍著圍裙在廚房里忙活著準(zhǔn)備早餐。
陳琳琳長得很漂亮,不是那種張揚顯眼的美,她的身上有種遺傳自她母親的溫柔氣質(zhì),像是最親切的鄰家女孩。她的皮膚很白,長發(fā)挽在腦后,露出一段好看的脖頸,此刻圍著圍裙一臉歡喜做飯的模樣,一定是很多男士心目中最完美的女友形象。
邵榮站在樓梯上看著她,突然覺得心里有些莫名的空落。
如果十八歲生日那天晚上的事沒有發(fā)生,他想,他或許會喜歡上一個女生,那個女生會像陳琳琳這樣溫柔、好脾氣、而且貼心。那個女生會在早晨圍著圍裙在廚房里做飯,會跟他一起整理家具、打掃房間。
等將來到了結(jié)婚的年紀(jì),他會跟那個女生求婚,娶她回家,過上平靜而安穩(wěn)的日子。
可是如今……
他已經(jīng)沒有了這種資格。
即使不是天生的同性戀,可被男人抱過的人,又怎么能毫無芥蒂的再跟女生在一起?
他想,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愛上任何人了。
吃過早飯之后,兩人帶了需要的資料,一起打車去了學(xué)校。
今天是周末,是高三學(xué)生回校報志愿的日子,十一中的校門口有好多熟悉的面孔,或是興高采烈,或是垂頭喪氣,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天,熱鬧非凡。
算起來,高考結(jié)束才不到兩個星期,居然發(fā)生了這么多的事情。
邵榮,陳琳琳,徐錦年,三人再次聚首站在十一中的校門口,看著彼此,心底突然有種時過境遷的荒謬感。
只不過這么短的時間,整個世界居然天翻地覆。
就像是被砍掉支柱的空中樓閣,再也撐不起年少時最純粹的夢想。
徐錦年平時挺開朗,走到哪里都樂樂呵呵,很善于調(diào)節(jié)氣氛,可今天,他也難得的沉默著。邵榮知道他爺爺去世了他心情不好,只好輕輕拍拍他的肩膀,低聲說:“錦年,節(jié)哀順變吧,別太難過了?!?/p>
節(jié)哀順變這個詞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算是安慰人的最爛臺詞之一。
徐錦年知道邵榮這傻小子最不會安慰人,聽他這么說,只好無奈地笑了一下,“我爺爺病了很久,我早就有心理準(zhǔn)備了。只是家里這幾天亂成一團(tuán),心情很糟而已?!?/p>
“亂成一團(tuán)?”邵榮不太能體會他們這種商界大家族的內(nèi)斗。
徐錦年點點頭說:“我不明白我爺爺干嘛立遺囑把股份留給我,搞得我那些叔叔伯伯們,這幾天瞪著我就跟瞪豬肉似的?!?/p>
本來很嚴(yán)肅的事情,被他這么一形容,邵榮反倒是愣了。
片刻后才說:“或許是因為你是徐家的長孫……?”
徐錦年煩躁地?fù)蠐项^,“可我不是做生意的料啊?!?/p>
邵榮笑著說:“沒關(guān)系,你才十八歲,還有很多年,可以慢慢學(xué)。”
徐錦年每次都覺得邵榮笨拙地安慰人的時候特別可愛,可此刻,看著他唇角的笑容,想起他身上那些觸目驚心的吻痕,徐錦年的心底突然間一陣刺痛。
其實邵榮才是最需要安慰的那個人。
可是發(fā)生了那種事情,徐錦年根本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才好。
本來是最好的朋友,滿腔熱血的計劃好一起出國為將來打拼,如今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那些約定和承諾回憶起來簡直像是個笑話。
徐錦年還記得剛跟邵榮分到一個宿舍的那天晚上,大家一起打升級,邵榮因為連累到他而不好意思地說抱歉,當(dāng)時他信誓旦旦地拍著他的肩膀說:“以后到哪兒我都帶上你,欺我兄弟者,殺之而后快!”
邵榮一直沒有朋友,性格又安靜,徐錦年心疼他,在高中的兩年里一直把他當(dāng)成自己的親兄弟一樣愛護(hù)和照顧。
然而如今,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被人欺負(fù)。不但不能剁了那個罪魁禍?zhǔn)?,還要在他的要求下忍氣吞聲地為他保密。那么嚴(yán)重的傷害,才過了幾天,他的身體和心情都沒有完全恢復(fù),卻要在此刻孤身一人漂洋過海遠(yuǎn)走他鄉(xiāng)……
看著他一臉沒事人的微笑,徐錦年只覺得胸口悶得發(fā)疼。
沉默了良久之后,徐錦年才假裝不在意地問道:“你打算出國讀書,是嗎?”
邵榮點頭:“嗯?!?/p>
“……可是,你一個人在那邊多無聊,照我說,你還是別走了,留在這兒跟我們一起去S大吧……咱們?nèi)齻€繼續(xù)當(dāng)校友多好?!毙戾\年抓狂地?fù)现^發(fā),不知怎的,口才不錯的他此刻卻莫名其妙開始結(jié)巴。
邵榮微笑了一下,“我已經(jīng)決定了。”
“……”徐錦年半晌不做聲。
邵榮看著他垂頭喪氣的樣子,輕聲說道:“放心吧,我到國外之后會給你們打電話的?!?/p>
“……”
“再說,你還有琳琳陪著,十一中報S大的同學(xué)肯定很多,我聽說我們宿舍那個陳義也要去S大的商學(xué)院呢,說不定你們還能分到一個宿舍,你打升級也不會缺牌友。”
聽邵榮這么一說,徐錦年的心里更加難受。
他的牌友和朋友從來都不缺。
他擔(dān)心的是邵榮,性格本來就內(nèi)向的人,孤零零到人生地不熟的英國,要重新去適應(yīng)環(huán)境的同時,還要面臨繁重的學(xué)習(xí)壓力,想起來就覺得很可伶。
“好了,又不是再也不見面了?!币娦戾\年緊抿著嘴唇一臉糾結(jié),邵榮微微笑了笑說,“我畢業(yè)之后會回國的,你也不用生離死別一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