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遮心下微微警醒,也虧他是皇帝身邊人,不然可能自己**的都不知道。
皇帝龍飛鳳舞地寫完一個名字:“來來來,端好,走遠點,看朕射進去?!?/p>
“……”謝遮兩手端著盒子往后退。
“左邊點,右邊點,再往左點,行行行,再退點,行行行!停!停!”
謝遮聽話地停了。
蕭昀將紙條揉成團,指頭微用力,小紙條就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穩(wěn)穩(wěn)地落進了謝遮手里只有巴掌大小的盒子里了。
謝遮無比慶幸這不是在獵場,皇帝不是在射箭,他也不像上回在頭頂頂個棗子。
……
新科狀元府位于熙安街街末,雖不是寸金寸土的地兒,也算得上風光,毗鄰的都是當朝三四品大員。
狀元郎如今只是正六品翰林院修撰,在這街不算埋沒,況且他性子喜靜,街末白日里都沒什么百姓在門口來往,安靜閑適。
剛放完鞭炮,爆竹的碎屑還滿天飛,狀元府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戴著人皮面具太妃眉飛色舞地招呼完家仆,跑進屋去。
小王爺一從鳴雁塔回來就叫了水沐浴去了,這會兒都沒出來,他一向愛潔,又是個慢性子,只要能在半個時辰內出來,太妃都不會催他。
果然,掐著點一樣,半個時辰后,小王爺從屋里出來了,穿戴整齊煥然一新,連腰飾都配好了,只有鬢發(fā)濕漉漉的,還一滴滴掉著水珠。
太妃正在廳里訓下人,他們服服帖帖地立在下手,見狀元郎來了,剛要恭恭敬敬問候,瞧清他模樣,微微一愣。
不少丫頭紅著臉低下頭,心頭直跳。
謝才卿含著三分淡笑說了幾句,便讓他們下去了,太妃見廳里沒人了,立馬絮絮叨叨地開始拿巾帕給他擦發(fā)梢的水,擔憂地低聲問:“怎么了?皇帝碰到你了?”
平時也不至于洗這么久。
“祁王?!?/p>
太妃一驚,祁王的事跡她還是知道的:“他沒怎么著你吧?”
謝才卿搖搖頭,言簡意賅地說清了來龍去脈。
太妃笑得肚子疼:“你怎么知道蕭昀下來了?”
謝才卿無辜道:“我不知道?!?/p>
太妃一愣:“你不知道啊?!”
太妃想起來小王爺不是如矢,不會武,聽力也只是一般人水準,根本不可能提前知道,當著他的面兒故意那么說。
謝才卿道:“其實蕭昀下不下來無所謂,他沒下來,我這么說是唬祁王,蕭昀下來了,那……當然更好?!?/p>
太妃直笑。
謝才卿蹙眉:“不過他好像不是很喜歡我。”
太妃眉頭一蹙:“他都下來了,不是來救你的么?”
“我一開始也以為是?!?/p>
謝才卿頓了頓,小指頭勾了下衣袖。他有點不好意思的時候就會有這個小動作。
他沉靜道:“但是我按你教的故意往他懷里撲,他推開我了,沒半點含糊那種?!?/p>
“……”太妃一時心情復雜。
她死馬當活馬醫(yī)地瞎教過小王爺,比如意外投懷送抱,對視多久,然后慌慌張張地彈開,低頭,臉色緋紅,謝罪,一氣呵成。
實際總是和計劃有很大差距。
“那他為什么之前主動抱你上馬?他不是不討厭碰你嗎?”
“我不知道,”江懷楚顯然是在沐浴的時候深思熟慮了一番,若有所思道,“可能那次我會錯了意思?!?/p>
他眉頭蹙得更深:“也可能是我踩到了他不為人知的厭惡點,然而我不知道這個點是什么?!?/p>
沐浴的時候,他將鳴雁塔里發(fā)生的一切回憶了一遍又一遍,都反省不出自己到底錯在哪兒。
他不怕犯錯,只要是行動,準備得再周全嚴密,都可能犯錯,他怕得是錯了卻不知道錯在哪兒,無法改正。
他神色微懨,卻也不想將不好的情緒傳染給太妃,平靜道:“沒事的?!?/p>
“要不慢慢來?”太妃說。
江懷楚搖頭:“等不了了,已經(jīng)半個月了,太慢了,這樣下去肯定來不及?!?/p>
太妃試圖轉移他注意力,嘿嘿一笑:“不能明著出氣,要不要叫如矢喊人替你偷偷教訓祁王?一不小心被毒蟲咬了,小王爺喜不喜歡?”
“不要,我想他好好的。”
太妃一愣,這話從小王爺嘴里說出來,清雅溫潤,像最繾綣動人情話。
江懷楚眨眨眼:“他是我最自然的邂逅,最美麗的意外。”
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