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勃然冷笑:“看不上本官,那你求到我門上又是為何?未免多此一舉!”
“大人息怒,才卿并無此意,”江懷楚誠懇道,“只是人總是容易被和自己性子截然相反之人吸引,大人與他明明互相嫌棄仍一道下棋勢必因此,才卿和大人性子相仿,肯定和大人最為投緣合拍,只是到底容易向往他那樣的人?!?/p>
謝遮:“……”
互相嫌棄,也只有他敢說。
想著人還在后面,這話實(shí)在冒犯,他挽尊道:“本官可沒嫌棄他?!?/p>
“有的,”江懷楚略一遲疑,還是誠懇道,“他怕是嘴上直說,您是嘴上不說,心里偷偷說?!?/p>
謝遮:“……”這個(gè)時(shí)候忽然直言不諱了起來。
“……”蕭昀在后面憋笑憋得難受。
明明謝遮給謝才卿挖坑,謝才卿不知道怎么回事反過來給謝遮挖了個(gè)大坑。
謝遮想趕緊把這個(gè)話題揭過去,淡道:“既然精通棋藝,陪本官下一局吧?!?/p>
江懷楚應(yīng)允,二人落座。
蕭昀聽外面沒動(dòng)靜了,開始批奏折,他一目十行,不允的直接扔一邊兒,允的字又龍飛鳳舞,所以速度極快。
他都批完了,外頭還是只有棋子落在棋盤上的細(xì)微“嗒嗒”聲。
下棋不語,他們也不悶得慌。
聽落下的速度,他倆還真半斤八兩,估摸著是謝遮沉吟老半晌,謝才卿沉吟老半晌,說不定還能相視一笑,好不和諧。
蕭昀心道還真給謝遮找找棋友了。
能下這么久,謝才卿的棋藝比謝遮只強(qiáng)不弱,畢竟還要算著謝才卿暗中相讓給謝遮留顏面。
不知道謝才卿和他比如何。
這個(gè)念頭只是一掠而過,蕭昀閑不住,無事可干,又不好出去,想了想,不得已咳嗽了一聲。
謝才卿眼神微微疑惑。
“……”他對面本來舉棋不定的謝遮忽然捂著嘴一陣劇烈咳嗽起來。
謝才卿忙貼心慰問。
謝遮故作自然道:“無礙,嗆著了。”
“天色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p>
他對謝才卿的態(tài)度親切了不少。
或許有陛下“糟糠”在前,謝才卿和他比起來,簡直是老天爺送給他陪他下棋解悶的,性子慢,坐得住,心思定,棋下得和他不分上下。
話說得漂亮不談,光坐在對面就難以言說的養(yǎng)眼了,他難得痛快,踟躕片刻,竟主動(dòng)問:“你有何求?”
謝才卿:“求大人替我修好琴。”
“……”謝遮被噎了下,深看他一眼,“沒別的了?”
“有。”
謝遮神色稍淡,等著他說出下文。
謝才卿微微一笑:“才卿日后可不可以過來陪大人下棋解悶?”
謝遮怔然,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了,咬著牙沒吭聲。
“大人姓謝,才卿也姓謝,莫大的緣分,大人不說話,才卿就當(dāng)大人是答應(yīng)了。”
謝遮依舊不說話。
謝才卿拉了下他的衣袖。
“你成何體統(tǒng)!實(shí)在放肆!”謝遮大驚,怒而想拽出自己的袖子。
謝才卿沒應(yīng)聲,只又拉了一下。
“……”謝遮掃了他一眼,對上那張男子看了都不忍拒絕的臉,心道真是見了鬼,“日后再說,快給本官放開!”
謝才卿也不得寸進(jìn)尺,聽話放手。他以前就是這么哄他皇兄的,實(shí)在駕輕就熟。
謝才卿走后,蕭昀掀簾出來,隨意道:“他說什么了?”
“陛下沒聽到么?”謝遮恢復(fù)自若,恭敬地一句句匯報(bào)。
蕭昀坐在一邊,邊把玩著新腰墜邊聽。
“剛那句說大聲點(diǎn),沒聽清?!?/p>
謝遮說大聲了點(diǎn)。
“剛那句說太快了。”
謝遮一愣,又重復(fù)了一遍。
過了一會(huì)兒。
“停停停,這里少一句少一句?!笔掙赖?。
“……”謝遮嘴角抽搐了下,淡定地大聲道,“他說他喜歡您,向往您!喜歡!向往!陛下不都聽到了么還要微臣復(fù)述?!?/p>
蕭昀慵懶一笑:“有人會(huì)聽厭拍馬屁的話?”
“……”謝遮道,“陛下喜歡聽他說好聽的調(diào)他到翰林院不就成了?讓他天天在您耳朵邊說?!?/p>
蕭昀眉梢一提,倒像是真對他這個(gè)提議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
謝遮說:“他聰明著呢,就是死活不提想當(dāng)狀元,這個(gè)時(shí)候跑過來,不就是想勝緣祁張氏一籌么?!?/p>
蕭昀盯著他看了一會(huì)兒,似笑非笑:“他不跟你提,你倒跟朕提了,怎么,指揮使被他哄得很開心啊,很中意他?”
謝遮心道自己果然什么心思都瞞不過陛下,嗆了一聲:“一切由陛下做主!”
蕭昀沒再說什么,叫太監(jiān)抱上奏折就要起駕回宮,走出去幾步,想起什么似的,回頭問:“他戴朕那塊玉了嗎?”
謝遮怔了下,開始回想謝才卿腰間,這才記起他今日戴的是個(gè)玉穗,不敢欺瞞:“沒有?!?/p>
蕭昀本來愉悅的神情驟然消失了,瞥了眼心不在焉想謝才卿的謝遮,幾乎無聲地哼笑了一下,轉(zhuǎn)頭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