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韶又好笑又心疼:“清醒點,這才哪到哪?”這樣都像是在做夢,以后豈不是要長夢不醒。
等了好一會兒,賀深竟然沒回他信息,喬韶又給他發(fā)了一條:“怎么啦?”
還是沒人回……難道洗澡去了?
喬韶折騰了一天也有點累,先扔下手機去沖涼了。
賀深即便去洗澡也會先告訴他一聲,他之所以沒能回信息,是因為有人敲門。
他放下手機去開門,喬宗民看他:“還沒洗漱?”
賀深立刻道:“一會就去?!?/p>
喬宗民打量他一眼,心里還挺滿意,相比較在謝家那行事周全滴水不露的謝深,眼前這個難掩緊張的賀深更討人喜歡。
才十七歲,就該有點少年模樣。
喬宗民進了屋,問他:“能適應(yīng)嗎?”
賀深道:“都很好。”
喬宗民道:“我比著喬韶的屋子弄的,你要是有不合意的就告訴我。”
和喬韶的一模一樣,賀深還會有什么不合心意的?
他搖頭重復(fù)道:“都很好。”
喬宗民態(tài)度和緩了很多,坐到了靠窗的高背椅上:“不急著睡吧?”
賀深知道他是有話和自己說,道:“不著急?!?/p>
喬宗民抬了下下顎道:“坐?!?/p>
賀深坐到了床上,后背筆直,像個聽老師訓(xùn)話的小孩子。
他這模樣讓謝家人見到,只怕要跌破眼鏡,他們家的這位神童何曾有過如此局促的時候?哪怕是面對嚴厲的謝永義,他也從容有度,絕不露怯。
可現(xiàn)在,他前所未有的緊張了。因為重視所以緊張,渴望了十多年的幸福近在眼前,誰能不慌張。
喬宗民笑了下道:“我已經(jīng)接受了你們,就不會再為難你?!?/p>
賀深心里一熱,道:“謝謝?!?/p>
喬宗民道:“一家人不用這么客氣,我從未要求過韶韶把我當(dāng)父親尊敬,我們家不計較那些,是親人也是朋友,你不用這樣拘著。”
一番話說得賀深胸口更燙了,反倒不知該怎樣回應(yīng)。
喬宗民到底不是個煽情的性格,他來這也不是寬慰賀深的——兒子哄這臭小子哄得那么嫻熟,哪還用得著他!
想到這里就酸不拉幾,大喬說起正事:“雖然你們還小,但我希望你們能一直走下去?!?/p>
賀深雙手攥拳,極力繃著血液中翻涌的激動。
喬宗民繼續(xù)說:“張博士……嗯,韶韶的心理醫(yī)生早年就分析過他的情況,韶韶畏懼成年女人,連母親都不敢靠近,這幾乎意味著他很難擁有正常的婚姻,相比較孤老一生,我更希望他能找到喜歡的人?!?/p>
哪怕這個愛人是同性,也沒什么。
一個人太孤單了,父母陪不了他一生一世,他能找到自己的另一半,也算圓滿。
“所以,”喬宗民道,“你們的性別在我這里不是問題,我更不放心的是你的家庭?!?/p>
賀深隱約猜到了,喬宗民單獨找他,極有可能是想說謝家的事。
賀深道:“我不會拖累喬韶?!?/p>
喬宗民開門見山問道:“你愿意舍棄謝家?”
賀深回答得斬釘截鐵:“愿意。”他從未在乎謝家,從未把那里當(dāng)成家,雖然母親是自殺的,但在賀深心里她是被那個家吞沒的。
喬宗民盯著他道:“這些年謝氏雖然沒落了,但它的資產(chǎn)……”
賀深道:“我知道,最近的財報我看了?!?/p>
喬宗民道:“這些也不要了?”
賀深道:“我只想擺脫他們?!?/p>
喬宗民彎唇笑了下:“年輕?!?/p>
這兩個字中帶了點譏諷,卻又有點欣賞,讓人揣摩不透他的心思。
賀深看向他。
喬宗民道:“你想擺脫他們就必須掌控謝氏?!?/p>
賀深心里是明白的,可是……
喬宗民道:“未滿十八歲不要和他們撕破臉?!?/p>
賀深眉心輕皺著,語氣里有著罕見的孩子氣:“我不希望他們繼續(xù)作威作福?!币坏┧^承了謝家,他們就又有了折騰的資本,又能胡鬧下去,所以他希望謝家傾家蕩產(chǎn),希望這幫蛀蟲從云端跌落,滾進爛泥。
他不在乎謝家的資產(chǎn),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他只要努力,可以重新賺一個謝家!
喬宗民神態(tài)反倒越來越輕松,他喜歡賀深這小孩置氣的模樣。本來嘛,半大的孩子,裝什么大人,讓成年人無事可做。
他道:“你這叫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賀深不出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