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訴猛地轉(zhuǎn)頭看向喬韶。
喬韶手腳發(fā)軟,快站不穩(wěn)了。
這下怎么辦?
他好不容易熟悉的高中生活,就這么沒了嗎……
他還沒適應(yīng)考場,沒有考出好成績,沒能走出……
不,他自己還好,大不了再換一個學(xué)校,可是陳訴怎么辦?
好不容易建立的自信,好不容易找到的朋友,就這樣以欺騙告終嗎?
還有賀深……
喬韶渾身冰涼,體會到了那股難以擺脫的恐懼。
得到、失去。
信賴、背叛。
他始終無法走出的禁錮。
在上床的衛(wèi)嘉宇不是一班的,看不到群內(nèi)容,他好奇問道:“找出來沒,是誰?”
陳訴面色復(fù)雜,低聲問:“喬韶……是你嗎?”
喬韶渾身緊繃,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聽明白的衛(wèi)嘉宇一怔,很詫異:“???”
喬韶嘴唇蠕動了下,手緊張得攥緊了床褥。
誰知衛(wèi)嘉宇輕笑一聲,又來了一句:“我說窮鬼你爸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喝多了啊?!?/p>
喬韶一愣,他混亂的思緒意外被這并不友善的聲音給穩(wěn)住了。
衛(wèi)嘉宇雙手撐在膝蓋,打量他:“他是不是把你家所有錢都一口氣發(fā)出來了?”
喬韶:“!”
藍(lán)毛你可以的,是個人才!
陳訴本就這樣懷疑,此刻看喬韶這天塌了一般的神態(tài),心中更加確定了,他上前拍拍喬韶的肩膀道:“沒事的,我這就讓我媽把錢轉(zhuǎn)你,其他人也會把錢退回來的,你別緊張。”
喬韶真是萬萬沒想到!
還能這樣!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p>
衛(wèi)嘉宇瞧他那可憐樣,道:“你可別哭啊,群里都是你們班同學(xué)家長,班主任一號召,肯定半分錢不能少你的。”
他已經(jīng)給樓驍發(fā)信息了,就喬韶這可憐巴巴的模樣,隨時有哇哇大哭的可能。
衛(wèi)嘉宇謹(jǐn)記校霸教誨,小窮鬼一哭就要及時匯報。
喬韶哭個鬼,他都快笑出來了!
陳訴也仔細(xì)安慰他:“別急,沒事的,幸好這是咱們的家長群……”
他一字一句地給他解釋,讓他放心,喬韶努力管理表情,讓自己別太喜形于色。
顯然,在衛(wèi)嘉宇和陳訴的腦補中,大喬同志已經(jīng)淪落成一位酗酒后惹是生非的不靠譜老爸。
也是時間巧了,剛好是中午,一點左右的確是可以喝個酩酊大醉了。
再加上喬韶的寒酸人設(shè)太深入人心,沒人會信他爸是富豪榜上的名人。
喬韶也不解釋了,就這樣吧!
都是老爸的鍋,名聲盡毀也是沒法子的事!
群里安靜了許多,因為老唐說會聯(lián)系下喬韶的父親。
這個喬韶不慌,他留給老唐的電話號碼是不可能打通的。
連電話都打不通,大喬同志醉鬼實錘!
陳訴和喬韶說了半天話,喬韶這過山車般的心可算是徹底平穩(wěn)了。
現(xiàn)在的他真的不想暴露家世,一來是他要獨立面對一些事情,二來是怕傷害陳訴。
一旦暴露了,他來東高的意義就不復(fù)存在了。
他不能再逃避,不能再讓疼愛他的人痛苦了,所以他必須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
衛(wèi)嘉宇剛才“救”了他一命,這會又“捅”了他一刀:“你爸這么發(fā)酒瘋,你媽就不管管嗎?”
一句話讓平靜的喬韶如墜冰窖。
他聽不得那個字,尤其在這種心情起伏不定的時候,更是不能觸動那死穴。
陳訴看了衛(wèi)嘉宇一眼:“別人家的事,外人懂什么?喬韶媽媽可能是去上班了,哪能……”
他也有個不靠譜的父親,所以特別理解這種情況。
“喬韶,”陳訴發(fā)現(xiàn)了喬韶的異樣,“你怎么了?”
喬韶呆坐在床上,面上毫無血色,連唇瓣都隱隱泛著讓人心驚肉跳的灰白色。
他眼睛睜得很大,可是卻完全沒聚焦,空洞洞看著前方的模樣,像中邪了一般。
陳訴嚇了一跳,還想再喚他一聲,這時門開了,賀深大步走進來。
“賀深,”陳訴立刻道,“你快看看喬韶,他忽然就……”
“你們說什么了?”賀深厲聲問道。
陳訴愣了下,急忙道:“只是提到了他的媽……”
媽媽二字都沒說完,賀深便打斷道:“行了,別再提這個。”
他坐到喬韶身邊,把他擁到懷中,聲音低沉:“喬韶……”
他輕輕喚著他的名字,拍著他的后背,極近溫柔地哄著他,“別怕,沒事了,別怕。 ”
——韶韶別怕。
——爸爸在這,別怕,別怕……
喬韶從黑暗中蘇醒過來。
他渾身都是虛汗,整個人仿佛從水里撈出來一般。
賀深看到他有了光澤的眼睛,松了口氣。
“不就是幾千塊嗎,”賀深溫聲道,“至于把自己嚇成這樣?”
他給了喬韶一個臺階,掩住了他真正的傷口。
喬韶清醒過來了,他看到賀深,愣了下:“你不是回家了?”
他們是一起吃的午飯,賀深說下午有事,先回去了。
賀深的確是有事,不過他接到樓驍?shù)碾娫捄?,立刻趕了過來。
家長群里的事他一眼掃完,再配合樓驍轉(zhuǎn)過來的衛(wèi)嘉宇的信息,他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匆忙趕到516室,看到了魔怔的喬韶。
這不是賀深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喬韶,所以他比陳訴有經(jīng)驗得多。
賀深絕口不提喬韶剛才的失態(tài),道:“516是我第二個家?!?/p>
喬韶醒過來就完全記不得剛才的失神,他翻個白眼給他:“賀同學(xué)請自重,這不是你寢室。 ”
賀深道:“樓驍是掛名,我才是實際入住人。”
喬韶瞪他:“誰交的宿舍費?”
賀深想了下道:“好像還真是我交的。”
喬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