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忽地安靜起來，貓爬架上的泡芙往底下一跳，到床上的時候發(fā)現(xiàn)主人已經(jīng)不知不覺間睡著了。它左右踱步，最后盤在主人腰間休息。

謝燃一瞬間感到很疲憊，腦子卻異常冷靜，他尚未想清楚這前因后果就被拉入到深沉的夢境當(dāng)中。睜開眼的一刻回到滿地碎瓷片的房間里，有個少年坐在電腦桌前，電腦屏幕里暫停在黑白界面。

謝燃冷靜地看著他，最后少年轉(zhuǎn)頭過來看他，是與他一致的臉孔。

“我打游戲太菜了，之前想過我要是很厲害就好了。”少年遺憾地看著游戲界面，“之前手指不太靈活，腦子也是?！?/p>

謝燃看著他，微微遲疑后道：“謝燃？”

“是我?！鄙倌瓯P腿坐在椅上，“我們差點(diǎn)沒見著面?！?/p>

謝燃不解地看著他，“為什么這么說？”

“世界意識在同化你，等你把一切都忘記的時候，世界就把之前所做的事情都合理化?！鄙倌昃徛亟忉尩?，“你是穿書來到這書中世界，成為萬千世界中一段數(shù)據(jù)流，真正的你其實(shí)跟我一樣已經(jīng)死了，只是陰差陽錯你來到我的世界，而我去往了其他世界?！?/p>

謝燃雜亂的心緒平靜下來，隨著少年一一的講述逐漸想起空白的二十七年人生。

少年道，“還好你留心提醒自己，如果你真的把一切都忘了，那我也不會出現(xiàn)在這里?！?/p>

謝燃問，“你的意思是，這些世界都是假的嗎？”

“世界是真的，你我也是真的?！鄙倌晡⑽⒊了己蟮?，“只是錯亂的世界需要合理的解釋來維持本身運(yùn)轉(zhuǎn)的秩序，你想要長久留在這個世界就需要接受世界設(shè)定的規(guī)則，世界也會將你的存在合理化。”

少年垂目看著自己的手掌心，“你被世界同化的速度比我快，所以我才能在這最后的時刻提醒你。再過一段時間，我也會忘記這曾經(jīng)的人生開始新的生活，這些不是我們可以左右的……”

謝燃看著坐在對面的自己，少年的面孔更稚嫩一些，但依稀能從他面孔都看到二十七歲自己的模樣。

房間的碎瓷片仿佛暗示著剛剛穿書到新世界時所見所景，兩人站在第一次交互地方見最后一次面。

少年注意到謝燃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疑惑問道：“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嗎？”

謝燃搖頭，“你剛剛說你去新的地方了，過得還好嗎？”

“挺好的。”少年偏頭看向窗外，“謝謝你幫我做了這么多，讓我知道了很多真相。我一開始不理解的事情好像也有了新的答案，我在新的世界過得很好，我也希望你在我的世界里能安然自處地生活下去。”

“我遇到很多新的朋友，也漸漸學(xué)會了怎么跟人去溝通。其實(shí)我的生活并沒有我想的那般糟糕無趣，只是我不愿意去面對而已?！鄙倌晷Φ?，“他們是愛過我的，我知道就好?！?/p>

謝燃看著他，“忘記其實(shí)也挺好的。”

少年道，“可是經(jīng)歷過苦楚，往上看的時候會發(fā)現(xiàn)天其實(shí)特別亮?！?/p>

“據(jù)我所知世界意識會把所有事情都合理化，你把我那些爛攤子收拾差不多的時候，其實(shí)世界已經(jīng)開始往正軌的方向走?！鄙倌甑溃笆澜缦胱屇阃?，但是你可以選擇不忘記?！?/p>

少年站起來，“我要走了，這次是真的說再見了。”

謝燃看著他，認(rèn)真道：“謝燃，你其實(shí)很強(qiáng)，也有很多人愛你?！?/p>

房間的窗簾忽地拉開，少年笑道，“我知道，非常感謝你。祝福你有新的開始?！?/p>

刺眼的光從遠(yuǎn)處襲來，謝燃感覺胸口上似乎堆積著一塊巨石，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從夢境中掙扎出來，睜開眼就看到窗外微亮的光，以及某條掃在他臉上的尾巴。

巨石杵在他胸上，尾巴無意識地掃了掃。

謝燃被氣笑，伸手捏著貓的后頸把它提了起來，“祖宗，你真要我命了?！?/p>

泡芙不滿地喵喵幾聲，然后從他身邊逃開。

謝燃從床上坐起，頭疼欲裂地收拾了下床鋪，筆記本丟在一邊，白紙被空調(diào)風(fēng)吹到底下去。他把東西收拾好后鎖到柜子里，仰躺在床上思考。

若不是原主這次提醒，他大概真想不起來前因后果。但是這么一提醒，之前他忘記的事情就像是葫蘆串一樣接連想起。

他忽地想到昨天晚上在樓梯口聽到謝家人的談話。他本身是不屬于這個世界的存在，或者說是因?yàn)樵饕庵舅运艜淼竭@個世界。

但是存在需要合理跟解釋……

大概世界意識是想讓他把這件事忘了并作為謝燃這個人繼續(xù)生活下去，而過往的一切不合理也將會以其他的理由進(jìn)行合理化……有些事情他作為主體能夠輕而易舉地自我解釋，但是外界其他人的眼光則是另外的看法。

世界意識不僅要完善他自身的合理，更要讓其他人認(rèn)同他這個存在。

“人格分裂？”謝燃忽地笑出聲，“這倒是個絕佳的理由。”

嗡嗡——

壓在被子里的手機(jī)震動著，謝燃回過神來拿起手機(jī)一看，發(fā)現(xiàn)滿屏的消息提醒都是他男朋友發(fā)的短信，從昨天晚上到現(xiàn)在，大概有七八條。

[語音請求?未接]

睡了嗎？

晚安。

睡過頭了？

今天不跑步嗎？

……

“……”

謝燃恍然，看到手機(jī)界面的時間，他好像錯過跟褚熙約定的晨練時間了……而且這個時間，他上課可能要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