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我的未婚妻
歲歲合歡
文/望舒
徽南的秋季和冬季幾乎沒有太多的銜接,秋天還未感受多少,就是冬季。
甚至對于溫謹之這個第一次在徽南過冬天的人來說,他本人覺得這里的入冬是在一夜之間就做到了。
但下雪對于徽南這個南方城市,卻是冬天里難得一見的景色。
在溫謹之到來的第一年,徽南下了雪。
推開窗看到白色雪花時,季茹都有些驚訝,因為這還是她來徽南上學這幾年,第一次見到下雪。
所以從實驗室出來的時候,她看見臺階上淺薄的白色漫延了一地,第一反應是去看看溫謹之下了沒有,然后回家一起吃火鍋。
一起看一次初雪,一起在溫暖的客廳里吃熱氣蒸騰的火鍋。
一起做一次,他們在一起這么多年都沒做過的事情。
從前種種原因,他們有太多事情沒來得及去做。
不過算算時日,現在的這種穩(wěn)定,也更適合去做。
季茹實驗做完的早,出來的相對早一些,這個時候,教學樓應該還沒下課。
她緊了緊圍巾,趁著沒人,趕緊掏出手機先拍了幾張照片。
徽南的雪難得,雪也不大,好在溫度此時較低,地上還存了一些。
一條條走廊上,一個個花壇里,大片的人行道上,都是淺淡的白色,薄薄的一層,蓋在上面,看起來很易碎。
她幾乎能想到,等會下課,大批的人流涌出,那些脆弱的白色堅持不了多久,就會被踩碎,最終變成一個個黑乎乎的腳印,連綿成一片黑色。
季茹把手機放進外套口袋里,背著包往不遠處的教學樓走。
她知道溫謹之這會兒在哪里上課,偌大的校園里在上課時間沒什么走動的人。
她往前走,一串串腳印緊隨著她的步伐。
距離下課還有十分鐘,季茹坐著電梯已經趕到了A棟的四樓,站在門外,透過前門的視窗,季茹的視野里只有第一排和講臺,自然也有講臺上的溫謹之。
她還從來沒有看過溫謹之上課的樣子。
不是作為學生,而是作為老師的樣子。
徽南不像榆肅,教室里沒有供應暖氣,好在教室里安了空調,一股股熱意順著門的縫隙從下方溜出來。
教室外面是空曠的走廊,護欄上沒有安裝窗戶,大片的空間給了冷空氣流通的機會。
季茹悄悄貓著腰,身前是溫暖的教室門,身后是走廊上時不時傳來的寒意,前后夾擊,搞得她有些難耐。
講臺上的溫謹之因為空調的緣故,身上的外套脫掉放在了講臺旁的椅子上,身上現在只穿了一件墨藍色的高領毛衣和一條黑色的長褲。
神情嚴肅而認真,卻不急不緩,除去投影幕上的PPT,他右手拿著粉筆,在黑板上不斷地書寫著板書,板書也同樣干凈漂亮。
季茹看著他不自覺眉眼彎彎,也不顧得走廊上冷風陣陣,從口袋里摸出手機,彎著腰在小窗口,偷偷拍了幾張。
只是她正拍得起勁兒,卻見手機里的人忽然轉了視線,對上了她的方向。
輪廓分明的側臉一下子變成了眉眼清晰的正臉,季茹一時間反應不過來,手腕和手指早在這一會的時間里褪去了溫度,沾染著空氣里的冷意,有些僵硬。
足足和取景框里的溫謹之對視了兩秒之后,她才反應過來,下意識地揪往下蹲。
門上只有上半部有一面小小的玻璃視窗,其余地方都是鋼制的銀灰色門體,從溫謹之的角度看過去,季茹蹲下去后,視窗的視野里就沒人了,只能看見不遠處走廊上的柱子和欄桿。
直到蹲下去后,季茹才覺得自己這樣很傻,保不齊被溫謹之當作是哪個偷窺的怪人。
季茹懊悔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看見手上的手機,嘆息著往自己的口袋里裝。
或許是下蹲以后的姿勢問題,季茹手機摸索了半天,都找不到口袋的邊緣。
一時間,她根本顧不上別的,只想趕緊低頭收拾好自己偷拍的“證據”。
正在和口袋做斗爭,她絲毫沒有發(fā)現,彼時還在講臺上講課的人已經停止了演講,布置了作業(yè),這會兒正往門口的方向走。
臉上的熱意忽然增大,季茹的手機終于塞了回去,只剩一點黑色的邊緣露在外面,她正疑惑著,一轉臉,就看見自己正前方的一雙黑色短靴。
她的身子猛地一怔,瞬間就不敢動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聽見。
“地上涼,起來吧?!?
一只熟悉的手掌攤開在她的眼前,是溫謹之的。
季茹愣了一秒,蹲在地上的身子一僵,半天沒敢動。
好半響后,隱約聽見眼前人的嘆息聲,下一秒,一雙干燥溫暖的手掌便穿過她的腋下,將她從地上拖了起來。
溫謹之的手順著腋下往下一滑,沿著腰線,把季茹往自己身邊攬了攬,看著仍舊低頭裝死避免尷尬的某人,很無奈地揉了揉她的耳朵,“等我兩分鐘,馬上下課,咱們回家吃飯。”
季茹縮了下脖子,臉上的紅暈蔓延至耳邊,悶聲點點頭,推了一把他的腰間,示意他快去。
溫謹之捏了捏她的手就轉頭往里走,一回頭,就看見從門框處探出來的幾顆腦袋。
那是他坐在第一排靠門的幾個學生。
溫謹之微頓了下步子,沖他們輕輕點頭。
學生們見他看過來,縮回去了好幾個,留下一兩個膽子大的,雙眸里仍舊燃燒著一把八卦的熊熊之火,在季茹和溫謹之之間來回流連。
溫謹之收回視線,往前走了幾步,抬手將門帶上,但沒關嚴,專門留下一條縫。
教室里的空調運作著,熱氣源源不斷地輸送著。
順著那條門縫,將陣陣熱氣烘在季茹的身側。
溫謹之怕她冷。
剛牽她手的時候就感覺到了。
教室里的時鐘馬上到點,底下的學生卻在竊竊私語,全然沒有半點往??释抡n的樣子。
溫謹之像往常一樣關了電腦和投影儀,收拾著桌上的教案,厚厚的教案拍擊在桌上發(fā)出不輕不重的聲音,下面的學生逐漸安靜下來,看著講臺上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老師。
第一排最耐不住性子的一個男生忽然舉高了胳膊,朗聲問道:“老師!門口那是誰?。俊?
男生的聲音回蕩在教室里,一時間溫謹之沒有開口,教室里一片寂靜。
溫謹之再抬頭時,已經壓去了眼底溫和的笑意,只是勾起了嘴角,緩緩道:
“她是我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