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沒有說話的一天。

林西顧跟謝揚招呼了一聲，回了自己家。開門，換鞋，洗澡，換衣服。

這一套流程下來半個多小時吧，然后吃飯，寫作業(yè)。

每天都是一樣的。以前不覺得枯燥，因為過程中他可以給厙瀟發(fā)短信，然后等著他回，時間就過得特別快?，F(xiàn)在覺得時間慢得像靜止了一樣，每個夜晚都特別長。

林西顧找了個電影看，一個早期的日本電影，有點無聊，沒什么意思。他正打算再看會兒就早點睡了，結(jié)果聽到樓上很大的一聲響。

類似什么東西砸在地上的聲音。

林西顧摸到手機給謝揚發(fā)短信，問他：“怎么了？”

謝揚沒回他，林西顧也就把手機放在一邊沒怎么當回事。過會兒他又聽見了一聲，這次聲音更大了，伴隨著玻璃碎裂的響聲。樓板隔音效果挺好的，但林西顧還是聽到了。

他想了想，還是穿了鞋上樓去看。

就一層他也沒想叫電梯，順著樓梯間上來，剛好看見一個男的從謝揚家出來。這人頭發(fā)濕著，衣服也顯得有些凌亂，按了電梯。他看到林西顧，頓了一下，要關(guān)門的時候林西顧阻止他：“別關(guān)門，我找謝揚?！?/p>

那人看了他一眼，電梯到了，他進了電梯下樓走了。

林西顧邁進門去，滿地的狼藉讓他有點傻眼。他試探著叫了聲：“謝揚？”

謝揚的聲音是從一間臥室里傳出來的，聽起來有點悶：“這兒?！?/p>

客廳里茶幾整個翻在地上，玻璃已經(jīng)全都碎了。林西顧小心地避開滿地玻璃，走到臥室那邊，謝揚穿著短褲躺在地上，看著有點頹廢。

“你怎么了？”林西顧問他。

“打仗啊，揍人唄?！敝x揚笑著說。

林西顧不想問太多，扶他起來，問：“那你有事兒沒？受什么傷沒有？”

“沒，我他媽求人家打我一下人都不稀罕動手?！敝x揚自嘲地笑了笑：“抱歉啊，我是不是影響你休息了？”

“沒休息?！绷治黝欁谒赃?，兩人一起坐在地上。

林西顧什么都沒想問，他無意打聽別人的事。但謝揚后來主動告訴他：“那是我……小叔叔?！?/p>

“嗯？”林西顧看著他。

“比我大八歲，我小叔。這個房子就是他的，我什么都是他給的，除了我這個人之外，什么都是他的?！?/p>

林西顧“啊”了聲，表示聽到了。

“你剛看到他了吧？挺帥的吧？”謝揚問林西顧。

林西顧說：“我沒注意?！?/p>

謝揚低聲“嗤嗤”地笑起來。

林西顧又陪他坐了會兒就下了樓，他不太會安慰人，而且總覺得這種場面挺尷尬的。沒看出來謝揚平時笑呵呵的，但爆發(fā)起來還挺可怕，茶幾都砸了。

林西顧突然想起來上學期結(jié)束厙瀟在教學樓下打人的樣子。

他收拾好自己，躺在床上。閉了眼睛就是厙瀟當時猩紅的眼睛。

他很想?yún)嚍t，想?yún)嚍t低聲對他說“嗯”，想?yún)嚍t冰涼的指尖，和他柔軟的眼神。

手機在枕頭底下響起來，有電話。林西顧摸出來看了一眼，隨后整個人都傻了。

竟然是厙瀟。

他以為厙瀟的號碼不用了，因為之前一直沒打通。厙瀟這個時間打電話進來，讓林西顧覺得意外。

他抖著指尖接起來，小心地應著：“厙瀟？”

那邊沒人說話，只有一聲一聲的撞擊聲，和很刺耳的椅子刮在地面的聲音。

林西顧皺起了眉：“厙瀟？怎么了？”

那邊的聲音聽起來很亂，時有時無。林西顧一直沒掛斷，聽著那邊的聲音漸漸揪起了心。

這聽起來……像是在打架。

可能是厙瀟手機揣在兜里不小心撥通了自己的電話。林西顧現(xiàn)在沒時間想別的，他只期盼著厙瀟別受傷。

“你就是個畜牲！我當初就應該！我他媽就應該把你淹死！你撲騰那么歡，我就不應該松手！讓你嗆死……”電話里有人在喘著粗氣斷斷續(xù)續(xù)地喊。

又一次撞擊聲打斷了他的話。

林西顧攥緊了手機，指尖泛白。他的心臟劇烈跳動著。

隔了幾分鐘，手機里那個男人邊喘邊說：“真以為你現(xiàn)在……呼我……你媽的，真以為你現(xiàn)……翅膀硬了呢？不怕我再割……次你舌頭？”

距離太遠，還有衣服隔著，林西顧其實聽起來很費勁。但僅僅只是聽到的這幾句話，或者說聽到的那幾個音，就足夠讓他渾身的血液都凍結(jié)了。

林西顧嘴唇都泛了白。他手抖得拿不住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