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想法不無道理, 懷妄思索片刻,“也不是不行?!?/p>
把擔(dān)子丟給烏瞳,他就能陪著兼竹過上如幻境里那般閑適的生活。
兼竹見他認(rèn)同, 繼續(xù)往下暢想,“像烏瞳兄這般有勇有謀之人, 就適合肩負(fù)蒼生, 我們正道需要他這樣的人才。”
懷妄的目光已經(jīng)落在了護法大陣上, 似乎在思考怎么改陣法才能讓烏瞳加速墮入正道。
他們討論得若無旁人,一旁的魔界統(tǒng)領(lǐng)柳越, “……”
域主真是交了兩個好朋友。
這邊兼竹還在計劃著,轉(zhuǎn)頭看懷妄已經(jīng)準(zhǔn)備付諸行動了,又謹(jǐn)慎地加以阻止, “還是算了, 萬一沒有墮入正道, 反而魔氣逆行……”
他想起先前看過的時髦魔修, 試想了一下那副妝容出現(xiàn)在烏瞳冷俊的臉上, “我有點接受不了。”
言罷, 卻發(fā)現(xiàn)懷妄更加躍躍欲試。
兼竹, “……”
他們正在叛逆的邊緣大鵬展翅,天際突然產(chǎn)生一陣靈力波動。兩人停下話頭抬頭望去, 只見浮途殿上空忽地出現(xiàn)了一道熟悉的符陣。
兼竹心頭猛地一跳, 收斂了玩笑的神色。
熟悉的陣法緩緩成型, 幾乎覆蓋了整座浮途殿, 陣法之下, 浮途殿中,便是正在突破的烏瞳。
“域主!”柳越心底一緊。
“不要慌?!睖睾偷穆暰€似清風(fēng)流水撫平了柳越焦躁的情緒。渾厚的靈力自掌心注入陣法,兼竹袖袍翻飛, 不急不緩地加固著護法大陣。
一旁的懷妄也沒再說話,只凝神注入自身靈力,順道還分出一抹神識來查看魔域中有無其他異況。
柳越稍稍松了口氣:好朋友,還是好朋友……
這護法一護便是將近一整日。
直到日頭沉落于遠處連綿的山脈烽火,天際昏黃,半面是護法大陣的赤紅光芒,半面是紫金色的漫天霞光。
柳越已經(jīng)快支撐不住陣法的消耗,連吞了十幾枚補靈丹。兼竹額頭也滲出了細汗,卻依舊撐著陣法身形未動。
懷妄側(cè)頭看了他一眼,“你歇會兒,我來?!?/p>
他說他來的意思,便是打算將兼竹這份消耗一同攬下。
兼竹說,“算了,不能讓你白天夜里都在輸出。”
“……”懷妄反應(yīng)了一下,接著面上緋紅,像是映了晚霞,“嗯,你不行再告訴我。”
他說完轉(zhuǎn)回頭去。
……
在幾人的支撐下,頭頂那道符陣終于緩緩消散。下方的護法大陣光芒堙滅,也跟著平息下來。
“域主出關(guān)了?!绷较袷菑乃锎驌瞥鰜?,腳下一片盡是深深淺淺的水痕,汗水浸入地面濕了又干。
他話音剛落,浮途殿的殿門便被“哐當(dāng)”一聲打開。
那道紅衣黑甲的身影立在殿門口,馬尾高束,隨著巨大的魔力涌出在身后飛散開。
“烏瞳兄?!奔嬷窠辛艘宦?,又打量著他的神色。
懷妄看著前者未有言語,烏瞳在門口立了一瞬,接著一步跨出門走下殿階到了幾人跟前。他先轉(zhuǎn)頭同柳越說了聲“辛苦”,又看向兼竹,“你這是什么眼神?”
兼竹,“看看正道的光有沒有照到你身上?!?/p>
烏瞳,“嗤?!?/p>
……好了,還是熟悉的烏瞳,看來沒出什么岔子。
兼竹松了口氣的同時心頭又隱隱浮出些遺憾,他和懷妄的養(yǎng)老生活得推后了。
烏瞳眉心緊鎖,“怎么感覺你很失望的樣子?”
兼竹迅速調(diào)整表情,“怎么會呢?”
“呵呵,我信了?!睘跬D了頓又道,“不過你先前送我的定神丹的確派上了用場?!?/p>
一旁懷妄微微睜大眼,似乎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懊惱。他還沒說話,就聽神識里傳來兼竹的聲音:你看,送他什么不好?
懷妄:……
“你們倆是不是背著我在說什么?”烏瞳的視線自二人面上轉(zhuǎn)過。
兼竹趕緊收斂了神色,烏瞳的觀察力還是一如既往地敏銳,“你多心了。”
怕他幾句話間挖掘出更多信息,兼竹拉回話題,“你方才突破時浮途殿上空出現(xiàn)了那道符陣,你可是有何奇遇?”
“正要同你們細說?!?/p>
烏瞳轉(zhuǎn)身朝浮途殿中走,“進來吧。”
兼竹和懷妄對視一眼,隨即抬步跟了上去。
三人進入殿中,殿門關(guān)上。柳越被烏瞳叫回去休息,換了其他宮衛(wèi)守在門外。
兼竹、懷妄二人落座,烏瞳端起茶杯喝了口水,二郎腿一翹這才開口,“剛進入突破時還比較正常,但在我沖擊瓶頸時識海里出現(xiàn)了一道黑影。”
又是黑影。縱然有了檜庾先前的知會,但這會兒聽見烏瞳再提及,兼竹還是心底一沉。
烏瞳的講述就要比檜庾簡潔許多,“呵,說有上古傳承要與我簽訂契約,助我日后修行一日千里?!?/p>
兼竹忍不住,“好歹改個臺詞?!?/p>
烏瞳話頭一止挑眉看了他一眼,聽懂了他的潛臺詞。他卻沒問下去,只繼續(xù)道,“我拒絕了?!?/p>
懷妄抬眼看他,“為何?”
烏瞳輕蔑,“一團影子連個臉都沒有,還要助我修行,凡事先看自己配不配?!?/p>
兼竹,“……”
懷妄,“……”
不愧是烏瞳。
只要我足夠狂傲,就沒有人能忽悠我。
兼竹想了想又問,“不過那符陣在你出關(guān)前不久才消散?!?/p>
烏瞳,“他要強行傳承給我,我在識海里和他打了一架。嘖,一邊忙著突破還要一邊打架,煩。”
兼竹,“……辛苦你了?!?/p>
了解了烏瞳突破時的經(jīng)過,他們現(xiàn)在又有了新的思路。
修長的手指在光滑的木椅扶手上搭了搭,懷妄垂眼,“分神?”
兼竹轉(zhuǎn)頭看他,“也只有這種可能了。”
出現(xiàn)在眾人神識中的黑影極大可能就是幕后之人。但他們追蹤著幕后之人一路到了隙城沼澤地中,后者一面藏著掇延,一面還要來誘惑烏瞳——更有可能不只是烏瞳,那人還在別處廣撒網(wǎng)一般忽悠著其他人接受那所謂的“傳承”。
其中所要消耗神識的巨大,恐怕沒有懷妄這等修為根本做不到。只是這般強大的邪佞之人,不應(yīng)當(dāng)從未聽說過。
“你們可有懷疑的對象?”烏瞳開口。
兼竹沒出聲,回他的是懷妄,“前幾日見過一名玄衣黑發(fā)之人的幻影,只是不知相貌?!?/p>
“玄衣黑發(fā)?”烏瞳撐著腦袋,“沒見過。”
既不是人界中人,也不是魔界中人。如此強大,憑空出現(xiàn)……兼竹腦中忽地跳出熟悉的即視感。
他側(cè)向懷妄稍稍傾身,“你還記得當(dāng)年的天垸之亂?”
話落,懷妄向他看來。當(dāng)初秘境地下石宮的壁畫他兩人一起看過,懷妄自是知道他指的什么,“那道邪靈?”
“嗯?!奔嬷裾f,“壁畫之上并未畫出邪靈最后的封印之處?!?/p>
有的只是橫空出世的臨遠仙宗。
“你說,那邪靈最后到底被鎮(zhèn)壓在了何處?”
懷妄和烏瞳都回以沉默。
有關(guān)天垸之亂的傳說朦朧而紛雜,世人只知邪靈亂世,有一救世主手持長劍將邪靈封印鎮(zhèn)壓,除此之外的細節(jié)一概不知。
唯一留下記錄的也只有秘境中的地下石宮。
可惜秘境早已關(guān)閉,地下石宮也已塌陷,其余細節(jié)無從查證。僅剩的關(guān)聯(lián)只有……
兼竹摸了把乾坤袋中的劍鞘。
這應(yīng)當(dāng)是當(dāng)年救世主的劍鞘,可是劍去了哪里?
若真是邪靈再出,他頻頻找上眾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
在他們沉默之間,柳越自殿外走進來同烏瞳抱拳道,“域主,魔域內(nèi)剩下的布陣是不是可以撤了?”
“不是叫你去歇著?!睘跬戳怂谎郏俺钒伞懔?,先不撤。”
他說著起身走下座位,“待我去看看?!?/p>
邪靈之事暫時得不出結(jié)論,眼看烏瞳還要處理魔域的事,兼竹和懷妄也適時地起身準(zhǔn)備告別。
烏瞳看向兼竹,“有事再同我聯(lián)系?!?/p>
“這是自然,我們這么堅不可破的盟友關(guān)系?!奔嬷裾е渥诱f話,就被懷妄往身旁拉近了一點。
仿佛在向他說明到底誰和他才是最堅不可破的。
兼竹就笑,“懷妄,你幼不幼稚?”
烏瞳,“呵,真幼稚?!?/p>
懷妄本是紅著耳尖,聞言一記冷厲的目光對向前者。
烏瞳,“成熟男人從不計較?!?/p>
懷妄,“你計較的也不少。”
兼竹習(xí)以為常地等他們陰陽怪氣懟過幾句,才悠悠開口,“不如你二位拜個把子吧,看著像是同年同月同日生,這緣分可好?!?/p>
幼稚的程度如出一轍。
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