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竹發(fā)出譴責,“你背著我有小秘密了!”
“……”懷妄,“沒有,我還什么都沒推出來。”他說著又閉上眼,開始認認真真地重新推。
懷妄的推算能力在三界之內算得上頂尖,恐怕不輸于諶殊和沈橘。兼竹不知這世上還有什么是他推不出來的——除非是涉及懷妄自己。
他就站在旁邊看懷妄推了一次又一次,眉心越擰越緊。
在重新推演第六次之前,兼竹終于沒忍住伸出食指往他眉心倏地一戳!
隆起的眉心條件反射地被戳開,懷妄捂住額頭看向他。
兼竹問,“你到底在推什么?”
一段良久的沉默。
即使無聲,兼竹也能感覺到糾結的情緒在空氣中纏繞盤旋著。他耐心地等待懷妄開口,心底隱隱預感后者這次給出的回答必定一如既往的精彩。
隔了會兒,就聽懷妄艱難開口,“推你的姻緣?!?/p>
兼竹,“……”
果然精彩。他這會兒終于知道懷妄在生什么悶氣了——想必是聽到了沈橘的推演。
懷妄又垂眼,“但我推不出來?!?/p>
兼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是因為跟你有關。
懷妄在大事上清明果決,但偏偏在感情上這么遲鈍。他正想著要不要給懷妄一點提醒,就聽后者篤定,“我都推不出,別人推出來的也不一定準。”
“……”
兼竹目光一瞬犀利:不,必須準!
他深吸了一口氣拉著懷妄坐下,在后者不解的眼神中,微微偏頭將腦袋擱在他肩頭。下方的身形一瞬繃緊,“兼竹?”
“看個星星而已,何必想這么多。”
“那我應該想什么?”
兼竹就指著頭頂那些明亮閃爍的星星,“你應該想,這些星星多像你?!睊煸谠贫耍卟豢膳?。
懷妄盯著星空看了會兒,“嗯。”
像他的初戀,上秒閃現,下秒不見。
·
他們沐浴著不同的意境看了一夜星星。
翌日清早,沈橘推門看到草坪上的兩人,“這樣我就不是很懂你們搭木屋的意義了?!?/p>
兩人,“……”
計劃商量好后,只待回到訟閣分頭進行。
但為了突出戰(zhàn)況激烈,三人又特意拖了一個白天的時間,接近晚上才啟程。他們還做出一副兩敗俱傷的模樣,弄出渾身傷痕。
沈橘在嘴角掛了點血痕,“我這唇色如何?”
兼竹不吝惜夸贊,“顯得你很有氣色,比魔修好看多了?!?/p>
沈橘沒見過魔界的潮流,欣然接納,“是嗎~”
懷妄明哲保身地選擇沉默。
眼看著日頭快要落下,面具重新覆在面上,三人一道往訟閣總部飛去。
懷妄和兼竹一左一右押著沈橘,行跡快如流光。無人聽見這道流光中央,有兩道聲音抑揚頓挫地一唱一和——
兼竹墨色的長發(fā)隨風在身后亂舞,“我的頭發(fā)像烏木一樣黑~”
沈橘舔了舔嘴角畫上去的血跡,“我的嘴唇像血一樣紅~”
他們說完又看向一旁的懷妄,懷妄沒有配合他們的演出。兩人就對視一眼,一拍即合,“他的皮膚像雪一樣白~”
兩人,“哈哈哈哈哈哈哈!”
懷妄,“……”
在一路的歡聲笑語中,他們終于進入了訟閣總部的地界。三人同時收斂神色,進入了角色扮演。
訟閣統一關押目標的地方是鎖閻塔,上次兼竹和懷妄也在這里短暫地停留過。
雖然知道背后發(fā)布任務的就是訟閣閣主本人,但他們還是佯裝不知,按照流程將沈橘帶到了鎖閻塔中。
到達鎖閻塔之前,兼竹問沈橘,“需不需要什么防身的法器?
沈橘高貴,“沒事,本富婆不需要接濟?!?/p>
想起那一屋子稀奇珍寶,兼竹點點頭,“也對?!?/p>
…
鎖閻塔外眾殺手嚴防死守,驗證過兼竹和懷妄的身份又接過懸賞牌查看。
牌面上的任務映入眼中,幾人瞬間色變,齊齊打量著那橘色衣服的女子,“你們確定沒抓錯?”
兼竹,“待單主確認后就知道了?!?/p>
眾殺手對視一眼:面前二人是天級成員,回來時又滿身傷痕。雖然不敢相信——折損了無數天級殺手的任務就這樣被初來乍到的二人順利完成,但思及二人同樣位列天級,他們又覺得不是不可能。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若這二人真的完成了任務,以后在訟閣的地位恐怕一躍升至前列。
守塔人立馬將他們帶了進去,并把沈橘關在了最嚴密的那間牢房里。
接著他同兼竹懷妄道,“二位將懸賞牌交還到總務處就可以回去休息了,酬金等單主確認后會付給你們?!?/p>
“有勞?!?/p>
沒多停留,他們轉身就走。
悠長的通道里,兼竹走在前面,懷妄落后半步跟在他身后。面具的細繩拴在前者腦后,兩條繩子輕輕晃悠。
懷妄盯著看了會兒,又覺得那里有點空。
等他反應過來,才想起是兼竹取下了那條發(fā)帶——那還是空得挺順眼的。
鎖閻塔中的通道盤旋而下,為防止被關押者越獄,四周沒開一扇窗,只有沿途的燭火光線幽暗。
快出塔時才有亮光透入,懷妄看著前方那道身影走入明光之中,身形朦朧,他一時怔住。
接著兼竹回頭叫了他一聲,“我們快些,交完了任務好回去咸魚癱?!?/p>
“嗯?!睉淹龖艘宦暎靸刹缴锨安⑴抛咧?。
但他腦海中依舊浮現出兼竹剛才的背影,那處空蕩是挺順眼,但又不該這么空。
還是缺一條發(fā)帶。
他之前就想給兼竹重新做條發(fā)帶,礙于沒有表明心意找不到借口送出去?,F在心意表明了,倒是能送得正大光明。
況且此行兇險,意外難料,還是趕緊把發(fā)帶做出來比較好。
懷妄暗下決心:事不宜遲,今晚就做。剛好他二人房間各自分開,方便他偷偷做發(fā)帶。
……
到了總務交付任務時,果不其然又收到了驚詫的視線,“你們完成了?”
兼竹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那幾人的眼神中立馬添了些敬畏,“真厲害?!?/p>
做好登記,他們又將兼竹和懷妄送了出去。
這會兒天色已暗,兼竹朝著天級院落的方向走。
他同懷妄傳音:沈橘熟知那些殺手的名單,名單上之人未必不知道沈橘。這次沈橘被抓到的消息傳出去,我們倒可以觀察一下某些人的態(tài)度。
懷妄回他:殺手向來比旁人情緒更加內斂,善于偽裝,應該不會表現出明顯的異常。不過百密總有一疏,看看有無端倪之處。
兼竹笑笑: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交談間已進了院落,他轉頭看了懷妄一眼。
先前為了入夢不被干擾,他兩人各住一屋。這次沒帶黑羊,分居已無必要。況且懷妄昨日郁結于心,不如今晚抵足夜談,適當開導……
在進到屋里前,兼竹停下腳步叫住懷妄,“兄長?!?/p>
他叫了一聲,卻見懷妄似乎滿腹心事,擰著眉就往自己屋里走,眼看都要越過他了。
兼竹趕緊伸手把人撈住,“你在想什么?”
“什么?”懷妄從發(fā)帶的設計中回過神,抬頭看向他,“沒什么?!?/p>
兼竹沒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結,他同懷妄說,“阿黑送回去了?!?/p>
“嗯?!?/p>
“我一個人住一屋晚上沒有安全感,你要不要和我一屋?”
他說完,只見懷妄驀地愣住,面具下的脖頸慢慢染上薄紅。答案顯而易見,兼竹正要轉身帶懷妄回屋,后者忽然緩緩搖頭,“不了。”
兼竹,“……”
兼竹,“什么?”
懷妄,“我今晚要獨自修行?!?/p>
怕再聽到什么動搖自己意志的話,他言罷頭也不回地走向自己屋里,背影堅定又獨立。
沒關系,就一晚而已。
懷妄想:還是發(fā)帶比較重要,做出來給兼竹一個驚喜。
他又想:要趕在前緣續(xù)上之前,把那人從兼竹的世界里擠出去。
……
屋門“嘭”一聲關上。
兼竹望著他兀自離開的背影,目光一時復雜而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