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竹的識海里響起懷妄一聲冷哼:呵呵。
“……”
既然要一道用早膳,兼竹便又去叫起了諶殊和薛見曉,四人一路隨宮衛(wèi)去往烏瞳的浮途殿。
有宮衛(wèi)事先通報,他們到時早膳已經(jīng)擺好。
烏瞳等在桌前,桌上備著五副碗箸,他看了眼一起走來的四人沒說什么,只叫他們坐下。
桌席是圓桌,兼竹正要坐在烏瞳一側(cè),便看懷妄越過他提前落座,他就順勢挨著懷妄坐下。
烏瞳挑著眉看了懷妄一眼,“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仙尊看我百般不爽,還坐我旁邊?!?/p>
懷妄面不改色,“你未免多心。”
“呵,可能是吧。”
一段日常的陰陽怪氣后,烏瞳同桌上幾人介紹著菜色。
其中大部分是魔域中獨有的菜品,有碧靈果、裘蟹、烏羔肉……還有一種名為“悉谷仁”的小干果,口感像花生但又比花生清甜——的確如烏瞳先前所言,都是些土特產(chǎn)。
兼竹吃得歡,烏瞳撐著下巴看向他,“你若喜歡,多留幾日也無妨。”
兼竹從碗里抬起頭,覺得還是幻境的誘惑更大,“叨擾這么久多不好意思,待訟閣一事解決完,我們便不打擾了?!?/p>
烏瞳點點下巴道,“隨你吧。”
一早上都憋著自己小眼神和大嘴巴的薛見曉從碗沿邊上露出一雙滴溜溜的眼,一時有些看不懂烏瞳:他對兼竹到底是個什么態(tài)度?
正想著,面前的最后一塊肘子肉就被諶殊夾走,薛見曉回過神來,“和尚,你這肉是不是吃得也太多了!”
諶殊眉目舒展,“何為多,何為少?世間萬物本就界限難明,薛少主何必局限于條條框框的定義?”
薛見曉,“……”
兼竹一顆碧靈果差點卡在喉嚨眼兒里:不愧是佛子,吃個肉都這么玄妙。
·
幾人早膳還沒用完,烏瞳忽然抬頭,幾乎同時殿外柳越快步走進來,“域主!”
他話音未落,烏瞳便擺擺手,“吃完了再說?!?/p>
悠閑的姿態(tài)和前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兼竹若有所感地看向殿外,應(yīng)該是有人闖入魔界了。
按照昨日的發(fā)展,來者大概率就是那訟閣的閣主。
幾個月內(nèi)性情大變,訟閣突破底線。他倒是好奇這閣主身上發(fā)生了什么,況且有懷妄預(yù)言在先,情況可能不簡單。
兼竹笑了一下,繼續(xù)端碗吃飯。薛見曉本來忐忑不安地想問點什么,但他看桌上幾人除自己以外都一臉淡然,話問出口顯得他沒見過世面。
他就硬著頭皮埋頭吃飯。
轟??!沒過多久,外界傳來巨大的響動手似是殿宇四周的空氣都發(fā)出了震顫。這等靈力波動,沒有合體的修為達不到這般影響。
兼竹悠悠放下竹筷,“最近合體期內(nèi)卷?”
烏瞳冷笑,“魔修也內(nèi)卷?!?/p>
他魔界的魔口本就在與日俱增,人界還搞出這么多后天養(yǎng)成。
目測殿外的宮衛(wèi)擋不住來人,烏瞳撩袍起身,“我去會會?!?/p>
他說著徑自離席,赤紅的身影一閃出了殿宇,看樣子沒打算帶上幾人。似乎挑釁訟閣閣主僅代表他本人,與在場其余人無關(guān)。
外面又是幾聲轟響,想必烏瞳已經(jīng)迎上了外界的來人。
兼竹趕緊從桌上搜刮了一堆方便攜帶的零嘴,又抓了把悉谷仁,起身道,“走,我們也去看看。”
懷妄隨他一道起身,還給人拎了壺茶,“你拿的那幾塊糕點噎人?!?/p>
兼竹點點頭,“還是你想得周到?!?/p>
“嗯?!?/p>
旁觀的薛見曉:……是他有問題,還是這世道有問題?
諶殊適時地笑著道了聲“阿彌陀佛”,滿身肉香四溢。
薛見曉悟了:果然是這世道有問題。
…
那訟閣閣主雖然是循著烏瞳的挑釁而來,但訟閣的目標還是諶殊和薛見曉。
兼竹兜著一堆小零嘴,叮囑二人不要出去,免得被當做活靶子。
“那你呢?”薛見曉問他。
懷妄現(xiàn)在用的是假身份,在外胡來也不會被人尋仇。兼竹目前還是本尊的模樣,就怕被那訟閣的閣主記住臉,往后處處刁難。
“問題不大?!奔嬷裾f著神識一動換了副面孔,修為壓至元嬰期,看上去除了美貌平平無奇。
見兼竹重新幻化的面容依然好看到惹人注目,懷妄皺了皺眉,深深體會到了前者對好皮囊的執(zhí)著。
“走吧?!彼f。
留薛見曉和諶殊在殿內(nèi)吃喝之后,兩個假人就無所畏懼地飛身跟著出去。
殿外的半空中,兩道身影正打成一團——
赤紅長衫與黃褐色的外袍在靈力的沖擊碰撞下“嘩啦”作響,長.槍對鐵戟,烏瞳看上去輕松寫意,但對面也未被壓制。
像是還在相互探底。
兼竹和懷妄找了個視角絕佳的觀眾席,兩人坐在浮途殿屋頂上,把小零嘴擺了一攤,接著開始看熱鬧。
“對面用的是什么功法,你能看出來嗎?”
“還不確定,像是雜糅?!?/p>
“烏瞳兄剛剛那回馬一槍好颯。”
“可惜空桿?!?/p>
“……”
他二人在下方吃瓜喝茶,指指點點,兼竹說得口干,手一抬懷妄便已經(jīng)將茶杯遞到他手邊。
兼竹接過,“你懂我?!?/p>
懷妄看著他垂眼喝茶的側(cè)臉,想到他那夜在幻境中也是這般說的,“你才知道?!泵髅鞫娜艘恢倍际亲约?。
“我早就知道了?!奔嬷穹畔虏璞瓟R到身邊。
他或許就是隨口這么一說,懷妄卻是心頭一撞,抿了抿唇?jīng)]回話。他姑且當真了。
正看著熱鬧,上方便傳來一陣靈力波動。烏瞳和訟閣閣主魔靈之力轟然碰撞,蕩開一圈劇烈的余波——
啪嗒,盛著悉谷仁的碟子被驀地掀翻,幾顆脆甜的悉谷仁被凌空刮走。
“……!”兼竹跳起來就去打撈他的悉谷仁,青衫翻動,追身而上。
同訟閣閣主對峙著的烏瞳沒忍住無言地朝他那方向看了一眼。對面訟閣閣主注意到,順著前者的目光便見下方那道青色的身影。
五官清晰地映入眼底,甚是驚艷。
難怪能叫堂堂魔域域主在對戰(zhàn)中分神。那閣主見狀在心底冷笑,忽而他心念一動,生出一計。
黃褐色的身影倏地撤離了烏瞳,朝著下方的兼竹俯沖而去!
兼竹正一把撈住自己心心念念的幾顆悉谷仁,就感覺到一陣靈力朝自己轉(zhuǎn)瞬襲來——接著泛光的鐵戟比在了他身前。
這一出來得莫名其妙,又毫無威脅感,以致于那訟閣閣主站在他身后將他擒住時,兼竹都不想動手還擊。
畢竟手里還攥著悉谷仁沒吃。
渾濁的聲線在他耳畔響起,訟閣閣主一把撈到人質(zhì),頓覺勝券在握,他看向半空中的烏瞳,“我勸你識時務(wù),同老夫道個歉,不然我要了他的命!”
他說著,鐵戟兇狠地一比,正打在兼竹手腕上。
噗通、一顆悉谷仁沒抓穩(wěn),從兼竹指縫間滾落下去。
兼竹,“……”
懷妄、烏瞳,“……”
兩人同時看向訟閣閣主,眼底隱隱浮出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