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竹同他細(xì)數(shù)，“普通地上課，普通地修煉，普通地勾心斗角?！?/p>

“……”

雖然這段“普通”槽多無口，但青霞門表面上確實平靜無波。等到下課，學(xué)堂內(nèi)人聲嘈雜起來，兼竹看見方才比練場上的那幾名弟子正從門口走出來。

都是青霞門內(nèi)的佼佼者，其中也包括了奪得第一的那名大師兄和箬莘。

大師兄手腕上盤著一條赤綠相間的蛇，應(yīng)該就是他剛剛獲得的靈寵。蛇身隱隱透著魔氣，可惜在場之人并無察覺。

周圍弟子們正圍著他贊不絕口，十分羨慕地看向那條斑斕的“靈蛇”。

大師兄的目光越過眾人捕捉到從一旁走過的箬莘，叫住她說，“箬莘師妹，你的靈寵呢，怎么沒帶著？”

箬莘停下腳步，冷哼著看他，“傅覺大師兄，上課當(dāng)然是要專心致志，怎么還帶著靈寵？你當(dāng)課堂是花鳥市場不成？”

傅覺被回懟也不惱怒，笑了笑道，“師妹的靈寵該不會和你不親近吧？”

“呵呵，怎么可能，他可親近我了?！?/p>

遠(yuǎn)處的兼竹將幾人陰陽怪氣的對話收入耳中，轉(zhuǎn)頭同懷妄逼逼，“那要叫親近的話，烏瞳對我豈不是算得上熱情似火？”

懷妄睨了他一眼：呵呵。

學(xué)堂前，幾名弟子還在陰陽。其中一人擺擺手道，“你們別爭了，明天不是有試煉嗎？長老也說了，要看看大家和靈寵的適配程度如何，等明天帶出來不就知道了?！?/p>

“也對?！备涤X輕笑一聲，“既然師妹的靈寵這么親近你，那明天你就帶出來給我們瞧瞧?！?/p>

箬莘咬著牙說了句“好”，隨后袖子一甩抬步走掉。

…

兼竹見前方幾人散了，拿翅膀戳了戳懷妄，“你說會有人送了禮物之后，還去追蹤收禮人和禮物之間是否相處甚好？”

懷妄敞著翅膀，被他一下戳在胳肢窩下面，整只鳥都微微一抖。接著回復(fù)，“有。”

兼竹從毛絨絨的臉里瞪大了眼睛，又聽前者道，“閑的。”

“……”

很好，懷妄也會花式冷嘲了。

懷妄說完，看兼竹絨毛里的那對眼睛又瞇了回去，心頭莫名一陣酥癢。他下意識探頭過去，想蹭個毛——剛探出一截，兼竹便條件反射似的縮起了脖子，一副謹(jǐn)防被啄的模樣。

懷妄的頭探出一半停住，他瞬間反應(yīng)過來自己又代入了鳥的習(xí)性，便慢慢把頭縮回去了。

兼竹警報解除，回歸正題，“明天的試煉，我們也跟上去看看?！?/p>

懷妄“嗯”了一聲。

兼竹轉(zhuǎn)過腦袋瞅了他幾眼：從剛剛開始懷妄的話就很少，還動不動啄他腦袋，估計是對他有什么不為人知的意見。

他本著寬宏大量、以和為貴的原則，支著爪子蹦了兩下跳過去，拿胸口懟了懟懷妄，“明天我們又要開始一致對外了，要團(tuán)結(jié)友愛，不要內(nèi)訌?！?/p>

兼竹語重心長，“有什么意見你先放放，要識大體，懂嗎？懷妄?！?/p>

不識大體的懷妄，“……好。”

兩人達(dá)成和睦的共識，兼竹叫上懷妄回那院子外面準(zhǔn)備搭個窩，“你會不會搭鳥窩？”

“會?！?/p>

“那你搭大一點的，我們可以在里面擠擠?！?/p>

懷妄看著他似乎想說什么，卻又止住了。兩人一起飛回箬莘的院子外面，在兼竹找好搭窩的地方后，懷妄便一聲不吭地飛走去銜樹枝來給兩人筑巢。

·

趁著懷妄去搭窩，兼竹心說自己也不能太過死皮賴臉、坐享其成，還是該干點正事。他去院子墻頭瞅了瞅，看見烏瞳正一只鳥窩在院里的那棵樹上，箬莘應(yīng)該是回屋了。

也不知道明天帶著烏瞳出去參加試煉，箬莘要怎么和他在一天之內(nèi)把關(guān)系打好。

兼竹落到院內(nèi)的樹椏上，“烏瞳?！?/p>

烏瞳的腦袋轉(zhuǎn)過來，兼竹問他，“領(lǐng)你回來的人和你說什么了嗎？”

烏瞳四個字簡明扼要，“威逼利誘?！?/p>

“……”兼竹感嘆了一句他果然好酷，接著問，“聽說他們打算明日帶你們?nèi)⒓釉嚐?，你們有沒有什么任務(wù)？”

烏瞳搖頭。

“那試煉場有沒有什么結(jié)界或是禁制？”兼竹說，“我也想去看看?！?/p>

烏瞳狹長的黑眼映著他毛絨絨的頭頂，居高臨下，“你去做什么？”

“開拓眼界?！?/p>

“……”烏瞳頓了會兒，忽然道，“最好別去，不安全?！?/p>

兼竹倏地抬眼看他，那張烏紫色的臉上依舊冷酷如常，不知是不是因為沾染了魔氣，烏瞳黑色的眸底流轉(zhuǎn)著一絲邪性。

“你怎么知道？”

烏瞳卻不再理會他了，又變回了那只冷傲的鳥。

兼竹揣測可能是他倆關(guān)系還不到位，于是他又朝著黑鳥的方向蹦了蹦，“烏瞳兄，人生就像一場戲，拿了劇本別小氣。你知道什么，快同我分享一二?！?/p>

他說話間，整個身子都傾向了烏瞳。還沒碰到對方的羽毛，頭頂突然落下一片陰影。

緊接著銀光一晃，懷妄幾乎是垂直地從天而降，“噗嘰”將兼竹從烏瞳身邊擠開了。

兼竹被擠得差點翻個跟斗，他穩(wěn)了穩(wěn)身形，抬眼就看見懷妄整只鳥都冒著寒氣，嘴里還銜了一大堆枝椏，淺色的瞳中居然有一絲幽怨彌散。

仿佛一個在外打拼的丈夫，累死累活回家卻看見媳婦在和隔壁村頭的王大牛談笑風(fēng)生一樣。

“啾啾啾啾……”兼竹被自己莫名其妙的腦補(bǔ)戳到了，他張開嘴發(fā)出一串活潑清亮的笑聲。

他笑得整只鳥都抖動起來，宛如一個搖晃的青色絨團(tuán)。懷妄嘴里銜著枝椏沒法說話，便拿翅膀裹了他一下，神識傳音：回去了。

兼竹就抖抖抖地被他裹挾著飛回院外。

烏瞳看著這一幕：……

雙黃蛋？呵呵，他差點就信了。

·

兼竹跟著懷妄一道回去之后，也想著幫忙搭巢。結(jié)果一記漂亮的轉(zhuǎn)身，翅膀直接將一堆木棍掃落，“……”

懷妄盯著他。

兼竹心虛地別開頭退了兩步，剩下的全權(quán)交給前者。

沒有了兼竹的熱情相助，接下來的進(jìn)度順風(fēng)順?biāo)?，懷妄很快搭起一個巢來。兼竹見鳥巢筑好，備感新奇，鳥身一蹦蹦進(jìn)去，隨后發(fā)現(xiàn)自己已然占了將近一半的位置。

“這個巢是不是小了點，你比我還大只，你進(jìn)來了該怎么辦？”

懷妄神色不動，“將就。”

兼竹思索一二，跳出鳥窩叫懷妄先進(jìn)去。懷妄進(jìn)去之后果然占了大半的位置，兼竹瞅中他翅膀底下的那塊地兒，找了個美妙的角度往下一鉆——大小剛剛好。

就是兩只鳥卡得嚴(yán)絲合縫，有點擠。懷妄的翅膀還得打開了蓋在他身上。

兼竹窩好之后從下面鉆出個腦袋來，“這樣行嗎？”

頭頂翅尖上的羽毛似乎抖動了一下，懷妄道，“勉強(qiáng)?！?/p>

“那我們就勉強(qiáng)一下。”

…

試煉是在第二天，他們今天沒再有別的行動。

兼竹就窩在那鳥巢里，他本以為自己窩在這兒，懷妄會嫌擠自己出去，卻沒想到懷妄也跟著一起動也不動。

勉強(qiáng)得十分主動。

兼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隨后調(diào)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往懷妄身上靠了靠。

日落西山，夜幕低垂。

青霞門入夜之后溫度陡然降低，這種低溫不同于蒼山的清寒，更偏于陰冷，十分不陽間。

好在兼竹也不怕冷，只是這體感讓他有些不舒服，他瞇起眼睛靠在懷妄的翅膀底下，然后轉(zhuǎn)動腦袋用嘴銜著對方的翅膀往自己身上攏了攏。

身側(cè)，懷妄的身子似乎僵硬了一瞬。接著羽翼落下來，將人密不透風(fēng)地?fù)踉谙旅妗?/p>

兼竹睡得迷迷瞪瞪，心想懷妄這大鳥還真不錯。他開口夸了一句，“縝密還是你縝密，變的時候知道變大一點，還能給我遮風(fēng)擋雨?！?/p>

說完，他舒舒服服地睡了過去。

懷妄的翅膀裹著他，好久都沒有動一下。

在清冷寂靜的院外山間，懷妄感受到下方傳來絨毛細(xì)軟的觸感，有冷風(fēng)從羽毛的空隙間穿了進(jìn)去，吹動絨毛撓在他翅羽下。

懷妄便又將翅膀攏緊了一點。

他想：這只是為了給人擋風(fēng)罷了。

他又想：現(xiàn)在給兼竹擋風(fēng)的人，可是他。

作者有話要說：懷妄：沒別的意思，擋風(fēng)而已。

懷妄：風(fēng)都不能替人擋的前任算什么東西。

兼竹：……還真是沒別的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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