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羊：……

眾人：……

兼竹似乎并沒有察覺到自己措辭的不妥，他將這幾日以來青霞門內(nèi)發(fā)生的事同諶殊和薛見曉講了講。

言罷，薛小少主感覺自己的三觀受到了沖擊：這簡直駭人聽聞！令人發(fā)指！讓人不齒！

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小少主又陷入了知識盲區(qū)，“為什么會有人主動墮魔？正常人對魔不都是唯恐避之不及？”

他說完室內(nèi)安靜了一下，諶殊的指腹撚過光滑的佛珠表面，烏瞳垂著眼眸看不出什么情緒，兼竹薅在羊腦袋上的手一滑，差點揪下一撮羊毛。

他盡量用自然的語調(diào)輕聲道，“忘說了，烏瞳兄是個很厲害的，魔修?！?/p>

薛見曉瞬間覺得血液嘩嘩倒流，他支支吾吾地找補，“難…難怪這么帥氣、高貴、冷酷！”

兼竹和他一起找補，“而且熱心、正義十足?！?/p>

烏瞳沒有看薛見曉，只掃了兼竹一眼。他本就不是合群的性格，只是一瞬心血來潮跟過來，眼下的氛圍顯得他有幾分格格不入，他抱著胳膊轉(zhuǎn)身往門外走。

“烏瞳兄？”

“我出去走走?！?/p>

房門吱呀一聲關(guān)上，室內(nèi)又恢復(fù)安靜。

薛見曉瑟瑟發(fā)抖，魔修竟在他身邊！他又看向兼竹，魔修竟是他朋友！

他直起身來扒拉兼竹的胳膊，“完了，他是不是生氣了？我不是那個意思！他會不會夜里把我給偷偷解決了？你為什么會認(rèn)識魔修？”

兼竹被扒拉得外衫都垮下一截，他重新攏好衣襟出聲安撫，“烏瞳兄不是這么記仇的人?！庇谐鹨话愣籍?dāng)面手撕了。

薛見曉細(xì)細(xì)看過他的神色，確認(rèn)對方的說辭不是善意的謊言，稍微放下心來，又把關(guān)注點投向別的地方，“你好像對烏瞳的印象很好。”

“承蒙照顧。”

咯噔。薛見曉心頭一跳，“仙尊知道嗎？”

“知道什么？”

“你對他印象好。”

“當(dāng)然。像我這般直白坦蕩，在見到烏瞳兄的第一眼，我就同懷妄感嘆他好酷?！?/p>

“……”那你可真棒。

薛見曉小心翼翼，“仙尊怎么說？”

兼竹，“他不置可否?！?/p>

薛見曉覺得懷妄更像是在忍氣吞聲，不要開口就氣到崩人設(shè)。

在短暫的沉默之間，兼竹轉(zhuǎn)頭看了眼緊閉的屋門。

今日八方臨門，十幾里內(nèi)來了很多名門正宗，他想到烏瞳魔修的身份，還是決定避免節(jié)外生枝的可能。

況且當(dāng)了好長時間的鳥，也該出去走走了。

“我去叫烏瞳兄回來?！?/p>

薛見曉，“你去哪兒找人？”

兼竹，“去茫茫人海中找?！?/p>

薛見曉把險些出口的話咽下：我看你就是海里的那朵浪，遲早被懷妄……

吱呀，屋門卻已經(jīng)被關(guān)上。

·

出了客棧，外面的街道上有了不少人聲。

兼竹四下看了看，來來往往的行人間沒有烏瞳的身影，想來已經(jīng)走遠(yuǎn)。他給烏瞳傳訊，“烏瞳兄，你在哪里？”

烏瞳沒有隱瞞自己的去向，“出了客棧向西有座橋?！?/p>

兼竹應(yīng)下，按照烏瞳給出的方向走去。

正是大清早，街邊很多店鋪出攤，早茶鋪上熱氣繚繞，白霧騰騰。兼竹走出一截，便看前方橋下立了道紅衣人影——四周空氣清冷，街道路面和橋梁的護(hù)坡都是灰白色，襯得烏瞳更加顯眼。

兼竹走過去，“烏瞳兄?！?/p>

烏瞳靠著橋邊側(cè)頭看來。

兼竹說，“你剛剛沒生氣吧？”烏瞳嗤了一聲，他便知道前者是沒放在心上了。

他也靠在橋邊，晨風(fēng)微涼，拂面而過很是涼爽。橋下河水泛著波光，映著頭頂稀疏的云絮。

“很多名門正宗的人都在附近，烏瞳兄還是不要亂跑，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煩?！?/p>

烏瞳不爽，“你們名門正宗就是麻煩?！?/p>

他說完又道，“你的老相好也麻煩?！?/p>

兼竹知道他說的是懷妄去當(dāng)領(lǐng)頭羊的事。確實是麻煩，若換做他自己，大概也懶得去參與。

但他了解懷妄的為人——作為當(dāng)世唯一的大乘，天下第一的仙尊，必然逃不開擔(dān)負(fù)蒼生大道。

“他若愿意，便隨他去。”兼竹看著下方的河面笑了笑。

烏瞳嘴唇動了動，沒再說什么。

兼竹又問，“你打算多久回魔界？”

烏瞳說，“怎么，急著要分道揚鑣？”

“你這就是過度解讀了。”

“……”

烏瞳的目光落向面前的河岸，挑著扁擔(dān)的城中百姓從岸上走過，小吃攤上騰著熱煙，“看情況?！?/p>

兼竹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習(xí)慣，聞言便說，“在人界多待會兒也好，人間的逸聞趣事很多?！?/p>

他說這話時正撐在欄桿上，腦后的那條銀色發(fā)帶隨著他的動作滑落下來。烏瞳注意到，就想起兼竹化作青鳥時頭頂?shù)哪谴殂y色羽毛。

“這是懷妄給你的？”

他這句話沒頭沒尾，兼竹一下沒反應(yīng)過來，“什么？”

烏瞳伸手指向他腦后，“這個……”

兼竹下意識直起身避開他的手。烏瞳的手停在半空，兼竹反手摸到那條發(fā)帶，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烏瞳收回手來抱在胸前，目光掃過他，嗤笑一聲，“看來是了，看你這副緊張的模樣。”

兼竹回道，“對我而言的確珍貴?！?/p>

他傾身半趴在河邊圍欄上。烏瞳站在一旁看著他，只見他眼底暈著盈盈柔光，嘴角微微勾起，像是陷入了一段美好的回憶。

烏瞳沒有出聲打斷。

兼竹便心無旁騖地看著河里的魚：這個時令吃魚正好。清蒸魚能保持肉質(zhì)最大的鮮香，松鼠桂魚的口感則更豐富一些，成年人不做選擇題，一會兒等懷妄回來，不如一起……

他正出神地想著，忽然察覺到一股熟悉的靈力波動。兼竹若有所感地轉(zhuǎn)頭望去，就見一道白色的身影穿過人群而來，幾步間停在自己跟前。

真是說懷妄懷妄到。

兼竹直起身來，打算同他說中午吃魚，“懷妄……”

話音戛然而止。懷妄將他一把拉住帶向自己身前，二人間的距離縮近，“我不在的時候，你們在說什么？”

懷妄垂頭看他，低聲道，“笑得這么開心?！?/p>

兼竹，“……”不，是因為想到要吃魚。

懷妄說完又看向后方倚著欄桿的烏瞳，握在兼竹手腕上的手緊了緊，將他拉得離自己更近。

烏瞳，“嗤?！?/p>

兼竹被他拉拉扯扯，還不忘初心，“懷妄，我們中午去吃魚。”

懷妄低眼瞥他，“什么魚，你養(yǎng)在海里的魚？”

“……”怎么回事，懷妄是不是在內(nèi)涵他。

兼竹把自己的手從懷妄掌心抽回來，“越江城華福酒樓的魚?！彼а?，“你要不去，我們就自己去吃?！?/p>

他說“我們”是指還等在客棧中的諶殊和薛見曉。話落卻看懷妄眉心擰得更緊，還鍘了烏瞳一眼，“我有說過不去？”

兼竹聞言眉眼舒展，心情愉快，“那就一起。”多一個人，多一道菜。

懷妄這會兒回來找他，必然是事情已經(jīng)商議結(jié)束了。向懷妄確認(rèn)過那些宗門都準(zhǔn)備打道回府，兼竹說，“我叫佛子和薛見曉過來?！?/p>

他說完雙手合十，“愿酒樓沒有天闕宗?！?/p>

懷妄嘴張了張，兼竹一瞬制止，“你先不要說話?！?/p>

“……”

旁邊的烏瞳看著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環(huán)胸的姿勢沒有動。

兩人說完，兼竹率先朝著酒樓的方向走，“我們先過去，叫佛子和薛見曉同我們直接匯合。羊就不要帶了，太能吃?！?/p>

懷妄腦海中有一瞬浮出四個字：勞苦功高。

“嗯?！彼麘?yīng)了一聲跟在兼竹身后。

烏瞳也抬步跟上。

…

兼竹走在最前面，目的直奔華福酒樓。

身后懷妄和烏瞳一齊跟著，兩人走著走著便成并排，走動間誰也沒和對方搭話。抬眼而去，只見兼竹身后那條發(fā)帶隨動作一晃一蕩，存在感極強。

烏瞳忽然開口，“是你送他的吧？”

懷妄先是一愣，隨后順著前者的視線看向了那條發(fā)帶。他心頭驀然間生出一絲煩躁，還泛著微微的酸意。

烏瞳繼續(xù)說，“剛剛想碰一下他都不讓，看上去挺珍惜?！?/p>

懷妄壓下心頭的情緒沒有說話。

烏瞳說完沒有得到回應(yīng)，便側(cè)頭看了懷妄一眼，這一眼卻叫他愣了愣。懷妄的側(cè)顏映著周圍流動的人潮，顯出幾分冷硬，睫毛低垂，薄唇緊抿。

哪像是聽到心上人眷戀自己的樣子。

烏瞳反應(yīng)了片刻，忽而明白了。

他嗤地一笑，也不知是在笑什么，“原來不是仙尊，他心中另有其人?！?/p>

作者有話要說：烏瞳：他眸光柔和，像是在回憶戀愛點滴。

懷妄：這兩人聊得真開心，他笑得多甜蜜。

兼竹：好耶～中午吃魚！

*腦子里浮出一張表情包：一個人捂著耳朵快步離開，后面追著一個人在敲鑼打鼓。

烏瞳：他心中另有其人，不是你啊仙尊！

懷妄：閉嘴，住口，不想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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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仙尊始亂終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