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亂了陣腳,急得不知該怎么辦。
方玉柔按住她手臂,咬唇忍下腹中痛意,緩過一陣之后道:“別慌,拆了二樓門板,把我抬到平整地方躺下,包袱,包袱里有干凈棉布,再拿一壇燒酒,快去……”她斷斷續(xù)續(xù),強(qiáng)撐著講完,頭發(fā)都汗?jié)窳恕?/p>
丫頭忙找人按方玉柔吩咐的做了,找了兩個伙計卸了小門一扇薄門板抬了過來,伙計也沒經(jīng)歷過這樣的事,想要伸手把夫人抬上門板,丫頭忙攔著他們,左右找不見什么軟和的東西,當(dāng)即脫了自己的厚棉袍下來鋪在門板上,這才催促道:“搭把手,輕些把夫人抬上去!”
方玉柔被抬到一處拐角小倉內(nèi),這原是存放糧食的地方,不免有些陳年谷子的氣味,但她此刻已經(jīng)痛得說不出話來,出氣多進(jìn)氣少,頭發(fā)被汗?jié)竦么蚩|兒粘在腮上,全憑著最后一絲意識咬著唇不吭聲。她心里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要緊關(guān)頭,再加上自己力氣不多,不攢著些勁兒怕是自己和孩子都要折在這里。
丫頭不敢離開方玉柔身邊半步,但這里要什么都沒有,她一邊含淚讓伙計去樓上找九爺,一邊絞濕了帕子給夫人擦臉。
白容久在樓上教了謝璟片刻,就忍不住低頭仔細(xì)瞧了這小孩一遍。
如果說之前謝璟攔車,他只覺得對方忠勇,但此刻卻覺得自己小看了這個半大小子。
他原本只想教謝璟用槍,不用特別準(zhǔn),會開火即可,哪怕只打中麻匪一片衣角嚇唬對方一下,能護(hù)著方玉柔離開就行。
但顯然謝璟比他想的更好。
謝璟下手利索,完全沒有他外表上少年人的孱弱,看起來骨頭很硬。
用槍的時候,最初被九爺握著手把手教導(dǎo)還有些哆嗦,但很快就適應(yīng)過來,九爺說什么,他就做什么,不像是第一次合作,也不像是第一次用槍——他就像是九爺?shù)牧硪恢皇郑蔷艩數(shù)牧硪浑p眼睛,指哪打哪兒。
白容久多看他一眼,道:“你很好?!?/p>
麻匪已被打退一波,謝璟手腕和肩膀都被震得發(fā)麻,但得了這么一句夸獎,眼睛都亮起來。
白容久身旁一位貼身護(hù)衛(wèi)此刻也收了槍,走過來看了謝璟一眼,他剛才也瞧得清楚,這小子是個好苗子,若不是現(xiàn)在不是時候,他都想把人收下編在隊伍里一路教導(dǎo),別的不說,只用槍,絕對有天分。護(hù)衛(wèi)心念一轉(zhuǎn),很快就回到眼下,走近了低聲道:“九爺,得走,吃不準(zhǔn)山上還有多少麻匪,槍和**都沒帶多少,撐不了多少時候。”
白容久還未說話,樓下就有一個伙計跌跌撞撞跑上來,喘著粗氣兒道:“不,不好了,夫人受了驚嚇,這會兒要生了!”
謝璟愕然,看向樓下的方向,炮樓窄小,黑峻峻的樓梯口看不見任何光亮,只模糊聽到一點騷亂聲響。
麻匪被打退一波,隔了不久,又有一批圍住了炮樓。
這次炮樓上回槍的次數(shù)明顯減少,但槍槍都準(zhǔn),但凡敢靠近的匪徒都丟了腦袋。
白容久想走,但是方玉柔早產(chǎn),無法離開。
他還抱了最后一絲希望,希望能堅持再久一點,期盼黑河白家商號那邊能抽出人手來援助。
一直拖到天黑,硬是扛住了幾波槍.襲。
炮樓里的人送了一些飯上來分給他們,已經(jīng)比剛開始的時候好一些,瞧著伙計的神情沒有那么慌張。
白容久身邊的護(hù)衛(wèi)沉默接過,自己先吃了幾口,才遞了一份給九爺。
白容久面沉如水,只吃了一點就放下繼續(xù)看外面的情況。
他們拖了一整天,都沒有等到人來。
黑河白家商號的人恐怕也出了亂子,他們還是得自救。
炮樓里的人除了信任塔頂?shù)木艩攷兹?,別無他法,數(shù)名伙計擠著坐在一處,吃過飯悶聲說話。他們手頭有糧食,還不至于餓死,但也已經(jīng)有人開始發(fā)慌,低聲道:“我聽說,山里的麻匪兇殘的狠,不見血不回山,去年還燒了一整個村子,你說他們會不會把我們也……”
“是啊,要是那些麻匪用火燒,炮樓再高也頂不住?。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