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姥姥年紀(jì)大了,頭發(fā)漸白,說話也一句話反反復(fù)復(fù)說許多遍。
謝沒有絲毫不耐煩,坐在那聽著,瞧見旁邊樹上有開的花,還摘了一朵小小的別在寇姥姥梳起的銀梳上。老太太愛板正,一輩子規(guī)矩慣了,頭發(fā)直到如今都是一絲不‘亂’地盤起,也只有謝淘氣,她才讓那朵小花留在銀梳上。她手上多了一塊斑,但是模樣富態(tài)了些,比在北地的時候氣‘色’好了許多,休養(yǎng)的也好。
謝問她︰“姥姥,您沒有什想問我的嗎?”
寇姥姥笑︰“這些年外頭光怪陸離,什怪事沒見過,紅頭發(fā)、藍(lán)眼楮的人都有呢!你同九爺,也是多年的情分,若真要身邊有個伴兒,是他也我放心啦?!?/p>
謝抱著老太太,歪頭笑︰“姥姥,我真興?!?/p>
寇姥姥拍拍的手,也笑了︰“興就好,人活一世,就圖個興呢?!?/p>
好日子近,謝家收拾了一處房舍,修好了弄十分喜慶。
謝的東西先搬到了這里,雖在自己家中,但謝泗泉也給打了許多新木箱,朱漆涂了之后,光鮮亮麗。
寇姥姥打了一枚巴掌大的金錢,兩面帶“?!弊郑o謝做做壓箱的東西。
寇姥姥︰“我也沒什好東西,這個你拿著,好歹老婆子年長幾歲,能壓住。”她伸手撫了撫謝的頭發(fā),笑,“愿我兒也長壽無憂?!?/p>
“好?!?/p>
謝收了,把那枚喜錢用紅綢裹起來,仔細(xì)放好。
五月初八,良辰吉日。
西川城里天剛蒙蒙亮,就聽得炮竹聲響,鑼鼓嗩吶,聲樂震天,有許多抬了禮品的人陸續(xù)開始入城,從下城一入城樓開始,緩步向上城謝家走去。
白、謝二家沒有對外講什,西川城里也未聽說什消息,但這聲勢太大,引無數(shù)人圍觀。
北地白家知道謝家主愛熱鬧,投其所好,不僅用了嗩吶,后面還請了一隊(duì)西洋樂隊(duì),也不拘什風(fēng)格,當(dāng)真辦熱鬧極了。西川城里,街上每隔一段距離就會有舞獅人在那里表演,若仔細(xì)瞧,就會看到這些舞獅人縮在的店鋪牌匾都是用紅綢封起來的,看不清上面的字,而彩獅的頭正對著街口,吞吐繡球,像是在迎接那些抬著禮品的隊(duì)伍前來。
西川上、下兩城百姓生活閑散愜意,難得瞧見這熱鬧的,都站在路邊湊著瞧熱鬧。
期間有不謝家鹽場的伙計,來回跑著撒喜糖、喜餅,出手十分闊綽,引小孩子們跟著一路追。那些人編了吉祥話,一邊給小孩糖,一邊讓們一路喊個不住,童聲稚氣,更添歡笑。
鞭炮聲“里啪啦”炸響。
起初是一處,緊跟著滿城都響起來。
主街各個店鋪同一時間拽下上面蒙著的紅綢,雖還是之前的名字,但前面都加了一個印,是一方巴掌大的金‘色’“謝”字。
沿途商鋪掌柜和伙計站在門口拱手賀喜,身上新衣新袍,面上更是喜氣洋洋︰“恭喜白、謝二家促成今日之喜,從此風(fēng)雨同舟,和衷共濟(jì)!!”
一聲接一聲,延綿不斷,但凡隊(duì)伍經(jīng)過之地,皆有賀喜之聲!
路上一地的鞭炮碎屑,像是用碎紅鋪了一路的紅毯,從下城到上城,浩浩‘蕩’‘蕩’。喜隊(duì)所過之地,時不時就能看到被拽下的紅綢和提了新字的牌匾,不計其數(shù),整個西川變喜氣洋洋。
街邊站著看熱鬧的人嘖嘖稱奇,們在西川城住了這久,還從未見過這樣的奇景。
喜隊(duì)一路走過去,這邊的人只能看到半截隊(duì)伍,后面的半截隱在街尾,喜隊(duì)太長,哪怕爬到一旁的樹上也并不能看到全貌。
起初還有人猜這是十里紅妝,但很快大家就都否決了這個猜測,這大的陣仗,一定是兩家合并,是大消息、大新聞!
西川城里議論紛紛,一時間都在討論起白、謝二家之事。
謝府。
兩個新人一身紅衣,正在一早就布置好的廳堂里。
九爺和謝穿了配套的衣裳,這身穿戴是謝泗泉挑的,西川男子成親時慣常穿戴的那些,束腰暗紋長袍,斜領(lǐng)銀扣,雪白小領(lǐng)立了兩個角,胸前各佩戴了一串白玉珍珠扣兒。謝容貌俊俏,多花哨也不顯得怪異,而白九則是氣度出眾,穿上之后竟然也沒什違和感,只是比之前的沉穩(wěn)又有些不同。
堂廳里,只有們至親好友。
寥寥數(shù)人,但已足夠。
主婚人唱禮,謝喉結(jié)微微滾動,一旁有手伸過來握住,同一起行禮。
一拜天與地。
二拜故人恩。
謝轉(zhuǎn)身,與九爺四目相對,二人穿著一樣的衣裳,沒有紅蓋頭,彼此都能看清對方。謝看過片刻,瞧見九爺眼含笑意,也跟著抬起唇角,心里那一刻徹底放下,隨他一同緩緩躬身。
三拜前塵已去,重獲新生。
大婚,禮成。
謝不擅飲酒,但今日高興,也接了幾杯,九爺替他擋在前頭,沒有讓他受半點(diǎn)難為,不管是誰,酒盞大小,盡數(shù)喝了個一干二凈。
謝跟在九爺身后,看身影,眼楮微微彎起。
酒宴一直到晚上,賓主盡歡。
九爺不勝酒力,被人扶著去了新房,謝給煎了濃茶,把其余人散了,自己留下照顧。
果然,瞧著人走的差不多了,九爺也慢慢“醒酒”,坐在床邊喝了那盞茶之后,眼里再不見絲毫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