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是誰,白九。”
***
謝回來的時候,天色已晚。
他今日從白九那里得了一盞琉璃走馬燈,讓人抬回來擺在桌上。正在那看,忽然聽到外頭有人敲門,開門瞧了,就見賀東亭端了一碗雞茸粥送過來,想是怕謝晚上沒吃好,擔心他餓著,給送了熱粥。
賀老板只當兒子喝湯藥,吃飯都沒了胃口,全然不知道謝在外面吃得肚皮滾圓回來。
這個年紀的少年人肚子沒有飽的時候,坐下聞著香味,覺得又可以喝一碗粥。
賀東亭見他吃得香,臉上也多了幾分笑容,坐在一旁同他說話︰“兒,爹爹錯了,明日開始咱們不喝補湯了,你別氣,我跟你賠不是。還有家里的事兒,我都依著你,上回你不是說想扎一個半人高的八卦風箏嗎,我明天就陪你去鋪子里訂做好不好?還有什么想要的,你只管開口?!彼鋈滋?,瞧見兒子忍不住寵個不住,完全沒底線。
謝已經忘了自己之前要風箏的事兒了,隨意答應了一句后又想起什么,撓撓臉頰,耳尖泛紅道︰“阿爹,我想請白九來府里做客,好不好?他幫我好多,你替我招待他?!?/p>
“好好,我都應你?!?/p>
謝高興起來,低頭美滋滋繼續(xù)吃粥。
賀東亭看到兒子大口吃飯,心里不知為何就先軟了三分,心里輕嘆一聲,已經開始盤算如何準備宴席了。
西川城里最熱鬧的地方就是謝家,賀東亭也不用多準備什么,借了老宅的一處空園子,收拾妥當,布置了戲臺,宴請貴客。
賀東亭起初還擔心謝會一直跟在自己身邊,追問那封信的事兒,但謝早就已經不在乎那一封書信了,他得了白九的人,正是如膠似漆、兩廂廝守的時候,哪里還顧得上一封信。
白九說的話,可比寫的動聽多了。
賀東亭這里準備好了宴席,下帖之后,白九如約而來。
賀東亭原本要請白九一同上座,但白九卻躬身行禮,只說自己年紀小,不過是小輩,和謝挨著坐下,入席之后也以小輩禮節(jié)對待賀東亭夫婦二人,十分恭敬。
謝沅沅一直對他印象頗好,再加上之前在北地住的那些年,白九逢年過節(jié)都會親自來送節(jié)禮,喊她一聲謝姨,如今再喊,她也笑盈盈地應了。
賀東亭多少有些不自在,但夫人坐在一旁,他也跟著應了一聲。
白九坐在那里,十分規(guī)矩,入席吃酒的時候,因是家宴也沒有那么多人敬酒,但賀東亭略一讓他,他就二話不說端起酒盞一飲而盡,絲毫沒有外頭傳聞里北地少主的冷傲氣勢。賀東亭心里詫異,在北地的時候,他因避嫌和白九打交道并不算多,兩人只是客客氣氣,但今天白九的態(tài)度明顯和以往不同。
賀東亭正在想著,忽然見謝站起來,提了挪去后花園喝茶看戲。
謝擰眉︰“阿娘,爹今日怎么喝這么多酒,不如去園子里喝喝茶,不然又要頭痛了?!?/p>
謝沅沅笑道︰“兒說的對,你們也喝的差不多了,既都是家里人,也不用拿出在外應酬的那些俗禮,一起去喝茶,醒醒酒也好?!彼龓椭蛄藞A場,一眾人去了后面收拾出的園子,上了四樣果盤、四樣糕點,還有今年新下的茶葉,一眾人坐著喝茶看戲,倒是也自在。
謝坐在后面,湊近了和白九在那低聲說話。
他自己不看戲,只跟白九聊天,偶爾被逗得笑起來也沒什么顧慮,心里想什么,就說什么。
一旁的賀東亭心思也沒在聽戲上,時不時借著舉杯喝茶的動作微微側過一點身子看向謝那邊。鑼鼓聲很吵,一時聽不清說的是什么,只瞧見兩個人湊在一起,十分親密,謝也不知提起了什么得意之事,說得正開心。
賀老板瞧著他們倆越湊越近,有點坐不住了。
他站起身,走過去笑著道︰“兒,我看白先生初來,怕他吃不慣西川這里的烈酒,小廚房燉了冰糖燕窩,你去端一盞來,熱熱的喝下胃里舒服些。”
謝不疑有他,答應一聲去了。
白九抬頭看他,絲毫不覺得奇怪。
這一幕他熟悉,當初謝泗泉宴請之時也是這般支開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