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泗泉道︰“他和我沒差幾歲,兒莫要亂喊。”
白九道︰“無妨,我聽著倒是親切。”
謝泗泉抬眼看他,對方也未曾避讓,兩邊火藥味十足,惟獨沉浸在美食里的謝毫無察覺,左擁右抱好不幸福。
眾人在轉(zhuǎn)斗鄉(xiāng)稍作停留,一同回了西川城。
謝泗泉從城內(nèi)走的時候,只帶了一隊騎手,回來的時候隊伍卻長了許多。白家光馬車就有幾十輛,前后各有一隊騎馬的護衛(wèi),行動訓練有素,一路走來只聽得馬蹄聲和車輪在路上碾壓而過的聲響,其他聲音再無分毫。
這陣仗引得西川城不少百姓來看,有人認出白家的家徽,一時驚呼出聲︰“是北地白家!”
“哪個白家?”
“還能是哪個,你沒看報紙嗎?賺了洋人好些銀子的那個白家!”
“白家的人怎的來西川了,莫不是要在西川城做生意?我聽說白家有不少船只哪!”
“能有謝家的船多?”
“那可不同,白家船隊據(jù)說都是西洋的鐵家伙,汽船!你沒聽說那句嗎,說北地白家‘累億萬,載盈百艘’也不為過。這家可是門庭顯赫,家大勢大,瞧瞧這車隊——哎?他們這是要去上城謝家罷?”
眾人議論紛紛,有說兩家公司要合作的,也有說“淺灘難容雙龍”怕是要變天的,一時間說什么的都有。
上城,謝家。
謝沅沅和賀東亭提前接到傳信,開了府門,親自出來迎著他們。
他們夫婦二人和數(shù)年前變化不大,尤其是謝沅沅,她只是眼角多了幾絲笑紋,眉目依舊是記憶中那般,愛說愛笑,人也爽朗利落。她招呼了人去接待白家車隊,又親自帶白九入府,一連聲問他家中如何了,聽到白老太爺和黃先生身體都好,笑著道︰“那就好,我們在西川也一直記掛著呢!若是老爺子和黃先生得空,也讓他們來西川住段時間,這里別的沒有,景色還是不錯,咱們家里也有幾畝茶園,種的茶還拿的出手,也請黃先生來品鑒下?!?/p>
白九謙恭應下,又道︰“常聽黃先生提起,說兒給寄過好幾次,先生還夸他有心了。”
謝耳朵動了動,飛快往白九那邊看了一眼,又裝作無事移開視線。
白九初見長輩,送了不少貴重禮物,給賀東亭的自不必說,單給謝沅沅的就有數(shù)匣珠寶首飾,寶石、金子、翡翠的各一整套頭面。
謝沅沅驚訝,推拒道︰“這也太貴重了些,我們兩家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p>
白九笑道︰“就因是自家人,才正該如此。我也是想著多年不見謝姨,也不知西川時興什么,因此才多備了幾份,謝姨若是不收,定是不應心,小佷回去再多挑選些送來?!?/p>
謝沅沅被他哄得直笑,擺手道︰“罷了,罷了,東西我收了就是?!彼蛄恐拙?,見他褪去了幾年前的少年青澀,眉宇俊朗,越發(fā)像故人,一時眼眶微微泛紅嘆了一聲,強做出笑意道︰“你的心意我領了,咱們難得見一次,這次可不能輕易放你走,我讓人收拾院子,你在家中多住幾日可好?”
白九拱手道︰“全聽謝姨的?!?/p>
謝沅沅擺了宴席,請白九在家吃飯,西川沒有那么多規(guī)矩,男女并未分席,席間熱熱鬧鬧的,賓主盡歡。
正在吃飯,聽到外頭忽然禮炮炸響,緊跟著就是一陣喜慶的鑼鼓聲,一隊舞獅人跑來,當著賓客的面在門口舞動起來。
謝瞧見,連忙起身讓他們走了,紅著臉坐回來吃飯,不吭聲。
白九不知何意,低聲問謝,對方卻只顧吃飯。
“都是兒胡鬧,他前陣子收了個酒樓,新店開業(yè),請了人來舞獅,兒瞧著他們舞得好,夸了一句,趕巧他舅父就聽到了,買了直接送回家里,逢人宴請就讓他們出來表演一回。我跟他說這是胡鬧,兒就不聽——”謝沅沅笑著,拿手指戳了戳兒子的額頭,“虧你也有不好意思的時候。”
謝耳尖泛紅,一旁的白九卻笑了。
吃過飯后,謝腳底抹油,很快就跑了。
白九被謝泗泉拌住,謝泗泉看著白家陸陸續(xù)續(xù)進來的車隊和人手,挑眉道︰“白老弟準備的很充足???”
白九淡聲道︰“拜見長輩,理應如此?!?/p>
謝泗泉又問︰“哦?你不會當真打算長住吧?”
“全聽謝姨安排。”
謝泗泉問了幾句,白九回得滴水不漏,半點也沒打問出來,倒是引起了謝沅沅的注意,喊了他一聲。
謝泗泉也不敢多耽擱,他是被阿姐帶大的,全天下找一個他最怕的,也只有謝沅沅一人了。
謝沅沅叫了弟弟去后院,坐在那先教訓了一頓︰“看看你做的好事!”
謝泗泉道︰“我又做什么了,阿姐慣會冤枉人!”
“還不是你教的兒,我都聽他身邊的人說了,你帶兒上山,在那碰見的白九,兒還跟人家說自己叫謝三——這都是什么名字,念了這么多年書,通報姓名都不會了,什么不三不四的!”
謝泗泉躺著中槍,張張口想辯解,又一句也說不出來。
這事兒說來話長,他哪里是帶外甥去山上見白九,壓根就是打聽到消息知道白九要來,特意帶出去躲在山上的??!連云夢的路都特意封了,誰知道白九怎么就這么巧,趕在前頭一步碰見了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