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錦六歲生日那一天,遭遇了人生中最大的劫難。
住家保姆徐秀當(dāng)晚偷偷把丈夫王永強放了進來,大概是想帶點杭錦生日宴吃剩的食物回去給兩個孩子吃,也或許是想讓丈夫見識見識自己工作的環(huán)境有多高級。
王永強吃飽喝足一番,隨處轉(zhuǎn)了轉(zhuǎn),見到門口堆積的禮物包裝盒,單看包裝都知道是值錢的東西。
聽徐秀說這些都是別人送給大小姐的禮物,他起了歪心思,心想這么多禮物,隨便拿一兩個應(yīng)該也不會被發(fā)現(xiàn),便悄悄摸進了杭錦的房間,在桌上翻找著小一點的禮物盒。
那是夜里十二點半,杭錦在睡夢中聽見聲響,看見一道黑影站在桌前,當(dāng)即嚇了一跳,沖門外喊了聲:“爸爸媽媽!”
王永強回身就捂住她的嘴巴:“噓!別喊!”
杭錦只記得黑暗中那人臉上猙獰的疤痕和渾濁的眼珠,她嚇得渾身發(fā)抖,雙手雙腳使勁掙扎,卻始終推不開他,她哭叫著在他掌心呼喊爸爸媽媽,門外終于有燈亮起,杭提耘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我去看看,是不是孩子做噩夢了。”
杭錦哭得更大聲了。
門被推開的瞬間,王永強抽搐著倒在杭錦身上一動不動,杭錦像是被嚇傻了一樣,睜著一雙淚眼,因為驚懼到了極點,她的四肢都在不停發(fā)抖。
杭提耘開了燈看見眼前這一幕,幾乎是撲過來把王永強推到了地上:“這人是誰?淑君!快點報警!”
那個晚上,各種各樣的聲音無休止地鉆進杭錦腦子里,徐秀在哭她的丈夫,馮淑君在一聲聲寬慰她,弟弟杭煜才兩歲,被吵醒了就一直哭,父親杭提耘邊抱著杭煜,邊跟警察溝通。
王永強死了,死于心肌梗塞。
年僅六歲的杭錦其實并不能理解死亡是什么,但她知道恐懼是什么。
她不敢關(guān)燈睡覺,更不敢睡在床上,在她成年之前的世界里,她幾乎一直窩在柜子里睡覺,馮淑君甚至不敢夜里去敲她的門,他們無數(shù)次后悔,選了這樣的保姆,導(dǎo)致女兒遇到這樣的事,可事已至此,他們無法改變,只能盡可能地彌補她。
但是沒有用。
杭錦的失眠伴著夢魘糾纏了她很多個年頭,她看過心理醫(yī)生,吃過藥,接受過中式西式物理治療,但收效甚微,隨著年紀(jì)增長,她開始自己學(xué)著抵抗自己的恐懼,強迫自己睡在床上,強迫自己戴上眼罩陷入黑暗,強迫自己一點一點適應(yīng)她的恐懼。
她以為這一切,就這么過去了。
直到有天回家,她發(fā)現(xiàn)家門口被人放了花圈,父親杭提耘說會處理,讓杭錦不要放心上,說是隔壁鄰居可能放錯了,杭錦自己去查了監(jiān)控,看見了和王永強肖似的王齊的臉。
也看見了灑在門上的雞血,和小區(qū)墻上那句‘杭錦不得好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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