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逃生的外面。
外面的人員亂糟糟的,因為出了這樣的事情, 要退票的、要說法的, 各種人員魚龍混雜,聲音嘈雜一片。
工作人員攔著要進去的厲川:“先生, 對不起, 我們里面電力出了故障, 現(xiàn)在不允許進入了,請您諒解?!?/p>
“嗯。”厲川說:“我不進去玩, 我進去找人?!?/p>
工作人員微訝,笑著說:“您放心,我們里面絕對安全,雖然電力系統(tǒng)出了障礙, 但是安全系統(tǒng)是沒問題的, 電力問題我們已經(jīng)在緊急修復(fù)了?!?/p>
厲川被攔在外面, 心情有些差, 他開口:“讓我進去,如果出了什么問題我來承擔(dān)責(zé)任?!?/p>
工作人員一愣。
“但是,如果不讓我進去?!眳柎ǖ穆曇舻统?,暗含著壓迫:“出了問題,這個責(zé)任你承擔(dān)不起。”
他明明沒有惡語相向, 也沒有勢力相壓, 但偏偏就是給人一種壓迫感, 讓人心顫。
工作人員猶豫了:“那、那您進去吧。”
厲川果斷快步地往里走, 這里為了保證密室的封閉和穩(wěn)定性, 整個走廊都是相對封閉的,根本就沒有窗戶,也有不少被關(guān)在屋里面的人不時傳來尖叫和低低的交談聲,給無邊無際的黑暗增添了幾分恐懼。
手電筒的光芒只能照亮前方肉眼可見的一小段路,厲川記著工作人員給的門牌號,一間間地查看。
另一邊。
“咚咚。”
有細碎的聲音從隔壁傳來,似乎是另一個被困在密室的人。
簡楠靠坐在墻壁邊,動也不敢動,現(xiàn)在是白天,房間卻因為密封性幾乎是全黯下來,只有一點點的光亮在屋里,但他夜盲癥發(fā)作起來卻什么都看不清,眼前是一片的黑暗。
四周圍并不算特別的安靜,但十分的燥熱,幾乎是沒有過多久,他渾身上下就出了一層的汗,不遠處有女人細微的哭泣聲傳來,頗為駭人,簡楠毫無所覺。
都不嚇人。
沒有比黑暗和封閉的房間更嚇人的了。
眼前是一片模模糊糊的黑暗,他看不見,更動彈不得,像是忽然回到了幼年的那個夏天,那個悶熱而又封閉的倉庫,他像是一只被關(guān)起來的待宰羔羊,充滿了對未知的恐懼和無助。
當(dāng)時。
好像有人救了他。
那個人打開了倉庫的門,也帶了一室的光明,那個人總會找到他,會救他出黑暗,救他出家門,是一個大英雄。
可是……
大英雄不屬于他。
結(jié)婚的時候他說:“協(xié)議結(jié)婚,互不干涉。”
酒宴上他說:“簡楠,你還是小孩子嗎,鬧什么?”
最后分開時他說:“給你半小時考慮,趁我耐心尚存。”
他的英雄用行動對他說:
“你該長大了?!?/p>
簡楠將自己整個人都蜷縮起來,像是一直小蝸牛盡量縮蜷在自己覺得安全的小地方。
幽閉心理性恐懼癥讓人覺得胸口發(fā)悶、惡心,視線的昏暗更是加重了心理性的負擔(dān),雙腳沒有力氣,恍惚間,他漸漸幻覺出了一些不和諧的聲音。
“他死了才好。”
“看新聞了嗎,那個小明星死了?!?/p>
“那天下雨,車子打滑了,整個車都進了江,連尸骨都沒找到。”
“可算死了,總是蹭我們哥哥熱度,可真是蒼天有眼啊?!?/p>
各種各樣的聲音交疊在一起,讓人頭腦發(fā)昏,聲音漸漸地重疊,惡意慢慢地回蕩,仿佛要將整個世界充滿。
簡楠急促地呼吸,渾身燥熱,冷汗浸透全身,前世的記憶仿佛不受壓制地如同潮水般涌來,濃烈的怨恨和痛苦壓得他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忽然間——
“砰!”
有柜子被踢開,腳步聲在室內(nèi)響起,刺眼的光隨著手電筒落進來,簡楠猛地抬頭,正好和手電筒的光源對上眼,強光刺得他眼眶瞬間發(fā)紅,但隨著光明的到來,那些密密麻麻令人心悸的惡語瞬間消失,蕩然無存。
厲川連忙關(guān)了手電筒,大步走過來:“簡楠?”
簡楠縮蜷在地上,他眨眨眼,輕聲:“厲……川?”
“嗯?!眳柎焖俚貦z查了一下他:“有沒有哪里受傷?!?/p>
簡楠輕輕搖頭。
厲川放心了,上下瞥他一眼,見他身子在輕微地顫抖,估計是真的害怕了,一想到是跟著董俊英來的,就一肚子火:“蠢東西,逞什么強來這里玩,現(xiàn)在知道怕了?”
簡楠睫毛微顫,他的眼睛看不見,只能聽到聲音,下意識地舉起手,在空中摸索:“厲川?”
那雙修長白皙的手舉在空中,正好在厲川半蹲下的臉前。
簡楠的眼眶通紅,聲音也帶著顫抖:“我看不見你?!?/p>
空氣中是一片沉默。
半晌。
厲川往他跟前湊了一些,讓簡楠的手摸到臉,低聲:“在呢?!?/p>
因為距離得近了,男人身上清冷的松柏香味也淡淡地傳來,彼此之間都能清晰地聽到對方的呼吸聲,沒有曖昧,只有十足的安全感。
一瞬間,簡楠好不容易建立的心理防線崩塌了。
他的身子控制不住地顫抖,眼淚唰地就落了下來,聲音帶著委屈的哭腔:“你怎么才來啊,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嗎?”
這么多封閉的房間,終于又多了一道哭泣的聲音。
厲川拍了拍他的肩,聲音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醋意:“我要不是恰好過來,你指望董俊英來救你?”
簡楠抽著鼻子。
厲川見他忙著哭,倒也沒阻止,只是恍惚間,也想起了那年夏天,那個倉庫里面的小男孩,他想著想著,也沒控制住,自己笑了:“多大的人了,還跟個小孩子似的。”
簡楠渾身一僵。
厲川敏銳地察覺到他的不對。
簡楠慢慢地離開了他的懷抱,抹了把臉,他似乎已經(jīng)慢慢地平靜下來了,開口:“哥,你有手電筒?”
厲川應(yīng)了一聲:“嗯。”
簡楠溫聲說:“那要不打開吧,光不要對著我眼睛就好,對了,你是怎么過來的,是這里的電力要恢復(fù)了嗎?”
他忽然這么冷靜,仿佛剛剛還哭鬧的人根本不是他,全是厲川一個人臆想出來的幻覺。
厲川干脆也在旁邊坐下:“怎么進來的?走進來的?!?/p>
簡楠抿了抿唇:“外面肯定很亂吧?!?/p>
“嗯。”厲川將手電筒開了,放在地上,光芒倒是將屋內(nèi)給照亮了一些,他說:“想出去嗎,我?guī)阕摺!?/p>
簡楠輕輕搖了搖頭,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認(rèn):“我走不了,腿軟了?!?/p>
“……”
被嚇軟的。
厲川聞言瞥他一眼,嘴角漸漸勾出一抹笑來,輕聲:“出息?!?/p>
簡楠輕哼了一聲。
這是他們離婚后唯一一次離得這么近,而且可以稍微輕松自然點聊天。
厲川開口:“離婚的事,你沒跟家里說?”
簡楠一愣,放置在身側(cè)的手不自覺蜷縮起來,他緩緩開口:“我還沒想好怎么說?!?/p>
厲川是理解簡楠的處境的。
簡楠的那位母親,非常的強勢且保守,思想又刻板封建,當(dāng)初對簡楠的教育也是嚴(yán)厲得不行。
萬一這下知道自己的兒子離婚了,估計家里不得翻了天了?
厲川琢磨了一下:“準(zhǔn)備什么時候說?”
簡楠嘟囔道:“節(jié)目錄完后,我就回家一趟,到時候會找機會說的?!?/p>
厲川覺得這事是自己提的,怎么著也有責(zé)任:“哥陪你回去一趟,她當(dāng)著我的面,不敢太過?!?/p>
簡楠苦笑了一下:“不用了,該來的總會來的,離都離了,您再過來也沒必要了,我知道怎么說?!?/p>
離都離了。
莫名地,厲川覺得自己似乎不是很喜歡這句話。
就在他要開口時,忽然,整個空間亮了,室內(nèi)的燈光恢復(fù)了照明,整個電力恢復(fù)了。
簡落眼睛一亮,驚喜:“來電了?”
他掙扎著要起來,結(jié)果忘記了自己腳麻的事情,樂極生悲,幾乎是剛站起來腿一軟差點就要摔下去。
厲川眼疾手快:“小心。”
簡楠靠著他,慫了:“對不起?!?/p>
“說了多少遍讓你看路?!眳柎ê掼F不成鋼:“我扶你走?!?/p>
雖然被厲川扶著挺別扭的,但是也的確是最好的辦法了,簡楠怯生生地點頭。
兩個人便攙扶著往外面走。
其他房間也陸續(xù)有人在往外面走,甚至也有人過來接的,出來的有哭唧唧的女孩子,也有余驚未消的男人們。
兩個人的后面還有個女孩子對來接自己的男朋友撒嬌:“嚇?biāo)牢伊?。?/p>
男孩哄著她:“好了好了,別怕,我這不是來了嗎?”
“嗚嗚嗚……”女孩錘他:“你怎么才來,我好害怕的。”
“……”
這臺詞怎么那么熟悉。
簡楠越品越是不對味,慢慢地,他老臉也掛不住了,慢慢染上一抹緋紅,眼神也開始亂瞥,甚至想把被厲川攙扶著的胳膊抽出來。
厲川察覺到了,垂眸瞧他一眼:“怎么著,害羞?”
“我沒有!”
簡楠死鴨子嘴硬。
厲川慢悠悠道:“我記得你小時候說話一直是這樣的?!?/p>
簡楠臉紅脖子粗:“才不是,你別胡說?!?/p>
厲川的一雙桃花眼低閃過一絲不易被察覺的笑意,他的尾音拉得長,仿佛在敷衍小孩子:“是是是,我胡說。”
簡楠惱得不行。
其實厲川說得的確沒錯,他小時是這樣的。
那個時候他藝高人膽大,別人都特別害怕混世魔王厲川,就他不怕,反而喜歡黏著厲川,經(jīng)常冒出來一些驚人的語錄:
“我不,我要你剝給我吃。”
“不起來,你吹吹我才起來?!?/p>
“你怎么那么慢呀?!?/p>
其實他并不是那么不講道理的小孩子,他在父母面前是很乖、很聽話的,但是一到了厲川的面前,就像是忽然解放天性的調(diào)皮小孩一樣,沒有道理。
“楠楠!”
董俊英從入口處跑過來,氣喘吁吁,打斷簡楠的思緒。
他的身后還跟著盡職敬業(yè)的攝像師。
簡楠看到鏡頭目光一縮,下意識地放開挽著厲川的手,他說:“怎么不在外面等著,這里很亂,跑進來做什么?!?/p>
董俊英喘著氣:“你沒事吧?”
簡楠輕輕搖頭:“沒什么大事?!?/p>
“怎么會沒有我都聽厲哥說了?!毙《黠@是非常的自責(zé):“對不起啊,要不你打我兩下解解氣,你隨便打,我絕對不還手?!?/p>
簡楠被他的憨樣逗樂了:“別鬧了。”
終于能看到情況的觀眾也算是松了一口氣:
“沒事就好?!?/p>
“害,急死個人了?!?/p>
“是啊,聽說楠楠的眼睛不好?!?/p>
“厲哥真的很暖,知道疼人,小董我對你好失望!”
萬幸的就是人沒事就好,簡楠跟著一起往外走,其實剛剛在里面光線依舊有些暗淡,出來之后就好很多了。
尚果她們聽到信兒,都在外面守著呢。
一出來小丫頭就跑過來了:“楠楠!沒事吧?”
簡楠輕輕搖頭,看到后面其他的嘉賓,趕緊說:“沒事沒事,謝謝大家的關(guān)心,我沒事的?!?/p>
尚果還是很眼尖的,她瞥了一眼厲川的肩膀,無辜地眨眨眼:“厲哥,你的肩膀怎么濕了一大片?”
她這么一說,其他人也都一起朝厲川看過去。
今天厲川穿了一件白色的體恤衫,黑色的九分褲,白球鞋,本身氣質(zhì)儒雅沉穩(wěn),看起來就像是彬彬有禮的貴公子。
此時此刻,貴公子的肩頭被不明物體浸濕,異常顯眼。
董俊英大驚:“這不會是……”
眾人將目光放到他身上,期待他的結(jié)論。
“不會是這屋里漏水吧!”董俊英拍手:“我就感覺這個地方建筑不是很好,是要好好修葺修葺了!”
“……”
空氣陷入一片死一樣的寂靜。
董俊英看著所有人面無表情的臉,撓撓腦袋:“怎么了,我分析的不對嗎?”
尚果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言不發(fā)。
簡楠微笑道:“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p>
厲川懶得理他們。
但是直播間的觀眾們卻是難得的歡樂:
“哈哈哈,小董可真是寶藏男孩呢!”
“可以可以,這很小董!”
“哈哈哈哈,邏輯滿分,滿分?!?/p>
基本上在場的人看到簡楠還沒完全消紅的眼睛基本都能猜出來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除了腦袋缺根筋的董俊英之外。
出了這樣的事情,游樂園的旅程自然也就結(jié)束了,因為并不能夠確定設(shè)備還會不會再次停電,所有人都從游樂園撤退了。
導(dǎo)演說:“今天還有半天的時間,我們給大家放假一個下午,這里可以隨便逛逛,為了彌補大家,一萬元以內(nèi)的商品,劇組報銷!”
所有人都露出笑容,甚至還有比較小的呼喚聲。
這其中小董叫得最歡實,簡楠看他:“你那么開心?”
“這肯定開心啊?!毙《嗣亲樱骸懊赓M一萬塊錢啊,能不開心嗎?”
“……”
聽聽,這跟本不像是動輒一千萬太子爺說的話。
導(dǎo)演又補充了一個:“但是……”
所有的人動作都停住了,帶著警惕地看向?qū)а?,預(yù)防導(dǎo)演又整出來什么幺蛾子。
導(dǎo)演露出笑容:“有個前提,大家購物要帶著我們的攝像師一起去?!?/p>
嘉賓們沒歡呼,觀眾們歡呼了:
“哦也哦也!”
“感謝節(jié)目組!”
“嗚嗚嗚,不想離開厲哥,我還想看看?!?/p>
“對啊,我天天看,感覺少了他們我生活都沒滋沒味了。”
所有觀眾的意見都是一樣的,都不愿意直播停止,所以一聽到節(jié)目組說繼續(xù)拍攝,都很興奮,好在嘉賓們也沒意見
于是分組就成了問題,之前都是有節(jié)目組的限制,現(xiàn)在有些私人性質(zhì)了,組合就是隨便劃分了。
董俊英想拉著簡楠一起走。
厲川卻走了過來,董俊英現(xiàn)在看到厲川就有些害怕:“厲哥你干嘛?”
厲川慢悠悠道:“我對購物沒興趣?!?/p>
董俊英不明白:“所以呢?你不去逛街嗎?”
“既然有觀眾,怎么能不去呢?”厲川意味深長道:“只是這一萬的額度不用也浪費了。”
一陣風(fēng)吹過,仿佛終于帶來了一些智商給小董。
董俊英思索片刻,終于反應(yīng)過來:“厲哥你的意思是把額度給我花嗎?!”
厲川但笑不語。
小董非常激動,他拉著簡楠的手,感慨道:“楠楠,厲哥真好,我們一起去逛街吧!”
簡楠哭笑不得。
彈幕的觀眾們也是樂了:
“小董憨憨?!?/p>
“我覺得厲哥不是為了他?!?/p>
“哈哈哈,咱也不敢說,咱也不敢問?!?/p>
一行人進了商場,相改古城真的哪里都有一種古典韻味在里頭,一到跟前,兩頭巨大的石獅子威風(fēng)凜凜,十分霸氣,最上頭一塊牌匾掛著,上面龍飛鳳舞地寫著四個大字:任君采擷
董俊英“嘖嘖”出聲:“這是張文昌老師的字。”
簡楠很驚訝:“你居然也懂這個?”
“……”
董俊英黑了臉:“你給我解釋一下什么叫做我居然也懂?”
直播間的觀眾笑岔氣:
“傻楠楠不要說出來啊。”
“憨憨小董學(xué)富五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