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女婿這輩子,最對不住的便是芊娘,不敢再行對不起她之事。”
余文海說著,就轉(zhuǎn)身看向皇帝又拜了拜,“陛下,臣感激陛下為臣著想,只是臣想告訴陛下,臣前些日子已經(jīng)想起了失蹤那段時間發(fā)生的事。”
余文海這話一出,在場所有的人都驚了。
皇帝和元妃似乎意識到什么,面色陡然沉凝下來。
蘇氏更是面色慘白,臉上慌亂不堪,她下意識的去拽住了蘇婉月,力氣之大,讓蘇婉月差點痛呼出聲。
余文海卻是根本沒理會他們的反應(yīng),直接說起當年的往事。
“臣當年是被蘇府家丁從后山湖中救回蘇府的,醒來后臣發(fā)現(xiàn)自己失憶了,也沒有在身上找到能證明臣身份的東西,便打算離開蘇家,去官府看看有沒有臣身份的線索?!?/p>
“卻不想當時蘇家的老爺子,竟直接將臣下藥抬進了蘇家大姑娘的房里,讓臣成了蘇家大姑娘的贅婿?!?/p>
“但那晚之后,臣再也沒去碰過蘇氏,臣對蘇氏也從來沒產(chǎn)生過男女之情,是以臣愿意用別的方式去彌補蘇氏,卻絕對不會娶她為平妻?!?/p>
“至于蘇婉月……”
余文海頓了頓,“不瞞陛下,實際前一陣子,她就已經(jīng)冒充小女微兒的名義上門來與臣相認過了,臣也讓她進了伯府大門,還特地精心為她尋了一門親事,只可惜她看不上臣為她尋的那門親事,打傷了臣的小女兒就跑了?!?/p>
“臣想,她應(yīng)當不愿意做臣的女兒的,不如便這般算了,放她自在,當然,臣怎么也算是她的生父,可以給她一比錢財作為嫁妝?!?/p>
余文海的話說完,皇帝和元妃的臉已經(jīng)冷沉如冰一般了,元妃一貫溫婉的笑再也掛不住了。
倒是一旁一直沉默的太后這時終于出了聲,“如此說來,當初余大人還是被算計成了這蘇府的贅婿,而這蘇姑娘也已經(jīng)上門認過親了?”
太后說著,臉色已經(jīng)冷了下來,“元妃,這是怎么回事,為何與你所說有所不符?”
“這,臣妾也是不知,婉月和臣妾說的確實是她和母親上京認親,還告訴臣妾,她并不知生父是誰又在哪兒,將畫像給臣妾看過后,臣妾才認出畫像上的人是余大人?!?/p>
文人重禮節(jié),時下更講究不讓血脈流散在外。
蘇婉月上門認親,余文海卻是根本不認,直接以遠房親戚的名義給蘇婉月找了門婚事試圖打發(fā),這事揭出來只會讓余文海受人詬病,甚至遭到彈劾。
正因為這樣,元妃和魏堯便斷定余文海不敢將蘇婉月到過府上一事揭出來,才編了這樣一個故事。
又哪里能料到余文海當年的入贅竟然是被迫的,而余文海不但想了起來,還毫無顧忌的,將所有事都當眾指了出來。
元妃搭在膝上的手緊了緊,她頗為失望的看向了蘇氏和蘇婉月,“蘇夫人,婉月,這是怎么回事?難不成你們母女在哄騙和利用本宮不成?”
蘇氏本就被余文海的話嚇得臉色煞白,再聽到太后元妃這么一質(zhì)問,她心頭一慌,竟是眼前一黑,直接暈了過去。
“娘!”
蘇婉月趕緊接住她娘,“娘,你醒醒,你醒醒??!”
“娘娘,民女娘大概是情緒太過激動,受不住暈過去了,她身上還有傷,求娘娘找人救救她,救救她……”
蘇氏是蘇婉月在這世上唯一還在乎的人,她這時已經(jīng)不用裝,就已經(jīng)流出了淚,一邊哭一邊搖頭道,“沒有的,根本就沒有的,民女母親沒有強迫過父親,母親一直告訴民女,她和父親多恩愛的?!?/p>
蘇婉月她不確定蘇氏到底是不是如余文海所說那般,但如今她也只能相信蘇氏沒有做過,也只有這樣,她們才能保住性命。
蘇婉月說著,頓了頓,又繼續(xù)悲戚道,“至于認親,這事民女沒想瞞元妃娘娘,只是子不言父過,民女不知道怎么和娘娘說起認親這一傷心事?!?/p>
“民女確實是上門去認親了,可父親根本不愿認民女,還將民女軟禁了起來,府上二姑娘還成日帶人過來毆打民女,民女受不住才逃出來,打算帶著母親一塊兒回蘇州的?!?/p>
“可不成想,父親竟因不愿人知道民女和母親的存在,敗壞了他名聲派了人來追殺民女和母親……民女母女遇到娘娘的時候,已經(jīng)是被追殺的走投無路了,母親為了能讓民女活下來,才冒死上前救娘娘,只希望娘娘能庇護民女,讓民女免喪于父親之手?!?/p>
“娘娘,民女和母親并不是故意欺瞞娘娘,是實在不知如何與娘娘說,娘娘恕罪,娘娘恕罪?!?/p>
蘇婉月說著,頭開始一下又一下的在地上磕著,“若是一定要罰一個人,娘娘就罰民女吧,和母親無關(guān)的,都是民女的錯,是民女非要找父親,母親才會上京的。”
這時候,蘇婉月越發(fā)的感覺到自己如螻蟻一般卑微,受人掌控,明明是一早商議好的事,如今出事,元妃卻立即將她拋開讓她來背下這所有的事情。
這就是弱和沒有權(quán)勢帶給她的劣勢。
蘇婉月緊拽著垂于雙側(cè)的手,眸中恨怨翻滾,她的頭卻在地上磕得越發(fā)響了,很快她額上出現(xiàn)了青印,也有血被磕了出來。
世人都是偏幫弱者的,蘇婉月這樣的動作和話做出來,說出來,在場的許多人都心生不忍了,他們甚至在懷疑余文海在為了不想負責任說謊。
元妃也沒想到蘇婉月竟然有如此本事,能將死說活,她不由高看了蘇婉月一眼,還示意嬤嬤領(lǐng)御醫(yī)去看她母親了。
“太后,這事臣妾認為也不能光聽余大人的片面之詞,婉月母女畢竟是弱女子,若是真如余大人所說,又哪能上門來認親啊。”
“皇祖母,孫兒可以證明岳父大人說的是真的?!?/p>
這時,魏翌上了前,拿出了一份絹帛和信件,“這是十幾年前在揚州城任知府的楊大人派人送來的認罪書,他言明,當年收了蘇家老爺?shù)腻X財隱瞞了岳父的下落,并在岳父去知府府打聽自己的身份時,將岳父趕了出去。”
“也就是說,當年蘇家老爺是知道岳父的身份的,他只是想借此將女兒嫁給岳父,只是沒想到岳父恢復(fù)記憶后,會直接忘了失憶的那段過去,因為心里怕,他一直到死都沒有告訴蘇夫人事情真相,任她滿大街尋人?!?/p>
“除此之外,我這里還有一份蘇府老仆的一份知情書,他們也證實了,當年蘇家老爺確實是讓他去知府府上送過錢財和信件。”
“另外蘇夫人當年確實是在父親算計了岳父大人后,順理成章的進了岳父大人的房門,也就是說,蘇夫人明知道自己父親算計了人,卻依然同意了?!?/p>
“至于蘇婉月去伯府認親一事,稍微派人去伯府一打聽就會知道,余府二姑娘如今還重傷在床,岳父之前為蘇姑娘安排的親事也是一打聽就能打聽出來,至于蘇姑娘逃出去遭到追殺一說,孫兒想,岳父府上應(yīng)該沒有如此能人?!?/p>
魏翌說完,在場瞬間靜了下來,蘇婉月更是一臉死灰的癱在了地上。
她明白,她最后的拼命一搏,已經(jīng)徹底完了……
而這時,魏翌手中的證據(jù),已經(jīng)由宮侍拿到了太后和皇帝的桌上。
“這可真是出鬧?。∧銈儗⒒始覍m宴當成了什么,可以利用生事的兒戲不成?”
太后拿過桌上的絹帛粗粗看了兩眼,面上已經(jīng)染了怒意,她起了身,“皇帝,蘇氏母女既然是你同意元妃帶進宮的,那你就看著處置了,另外元妃不明真相,不辨是非就貿(mào)然熱心,罰俸三年,明日起開始禁足三月?!?/p>
太后說完就走了,也沒管皇帝臉上的難看。
太后走后,皇帝就臉色陰冷的起了身,“來人,蘇氏母女罪犯欺君,即日起發(fā)配邊疆流放,不得回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