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安慰
“瑞兒……”
正房床前,太后看著床上渾身是血漬,喉嚨處破了一個血窟窿的瑞王,忍不住捂住嘴失聲痛哭起來。
這是她的小兒子,不同于大兒子自小被先帝帶在身邊教導,瑞王是她親自帶大的。
瑞王小時候嘴甜,經(jīng)常哄得她心里似喝了蜜般的甜,她也一直最疼他,什么都依著他,只除了給他娶親一事。
準確的說,便是娶親一事她最初也是依著他的,是他主動來說要娶雪心的,可兩人親事都定下了,他卻是臨時變了掛,死活要娶一個禁衛(wèi)的妹妹江氏為妃。
兒大不由娘,他就似鐵了心一般,死活不樂意娶雪心了,可龔家的女兒,哪有被人不要的道理,何況還是兄長最寵的小嬌嬌。
沒法子,她只能拿江氏的命去脅迫他,娶了雪心,原本以為待婚后他嘗到了雪心的好便能收了心了,可誰又能想到他竟然趁雪心懷孕之際,將雪心的丫頭睡了,還直接縱容那賤婢去害了雪心早產(chǎn)。
等雪心生下先天殘疾的翌兒,他又不顧反對將江氏接進了府,封了側(cè)妃。
她不明白,自幼聽話的兒子,怎么遇到江氏后就似生了反骨一般,怎么也拉不回來了。
為了這女人,害了自己的妻,又為了這女人,動了殺.子的心,如今更是死在了那女人手上……
“江氏那毒婦在哪兒?”
太后雙眼哭得通紅,最后在嬤嬤的摻服下起了身,她用帕子擦了把淚,轉(zhuǎn)頭看著魏翌厲聲問道。
“在地牢。”
魏翌低頭回道,他臉上帶著一抹痛色,不明顯卻是此時他該有的反應。
“走,翌兒你陪哀家一起去,哀家要親自去問問那毒婦,瑞兒到底哪里對她不好了,她要對瑞兒下如此毒手!”
余微聽到太后來了的消息,就把手中的事務交給了忠伯,匆匆往這邊趕來。
聽到太后說要去見江氏,她直覺就是要阻止。
不管魏翌有什么法子讓江氏不敢在太后面前胡亂攀咬什么,可她覺得最保險的,還是不要讓太后見江氏的好。
萬一江氏那女人瘋了什么也不顧呢,那不是追悔莫及了。
雖說江氏和魏翌有仇,她說的話太后不定能信,可世人都認為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那她的話必定會在太后心里埋下一顆懷疑的種子,若是日后被人利用上就不好了。
于是余微趕緊進了屋,蹲身行禮后詢問道,“太后,王爺?shù)撵`堂已經(jīng)搭好了,不知是要否先將王爺移至靈堂?”
“自然,瑞兒定不愿再在這害了他的地方繼續(xù)待著的?!?/p>
太后聞言幾乎是想也沒想的回了聲,隨即她又看了眼這個灑滿她兒子鮮血的地方,只覺得厭惡極了,恨不得一把火燒了這兒。
于是她又說了聲,“這兒盡快給哀家封起來。”
這會兒她也沒心情再去質(zhì)問江氏了,轉(zhuǎn)身吩咐她身邊的嬤嬤道:“哀家要親自送瑞兒一程,你去送那毒婦上路?!?/p>
太后說著,眸中厲色閃過,“既然瑞兒那般喜歡那個毒婦,那便讓那毒婦給我瑞兒殉葬!”
余微瞥見這嬤嬤就是上次來王府的龔嬤嬤,想到魏翌曾提過龔嬤嬤是隨著太后從武安侯府出來的人,一顆心依然懸著。
只是能阻攔太后已經(jīng)是她能做到的最大努力了,別的似乎也只能聽天由命了,只希望魏翌他真的處置妥善了吧。
龔嬤嬤領(lǐng)命下去后,太后又看了眼床上的瑞王,神色哀傷,忍不住又紅了眼。
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總是痛苦的,這會兒她也想不到瑞王之前怎么氣她了,只想到了瑞王之前的好,遇到江氏之前他是最孝順她,最貼心的人了,還時常說光他孝順還不夠,他今后生的子嗣也都得孝順她才行。
太后想到這里,突然又想到經(jīng)常被他遣進宮來陪她的魏暨和魏柔。
她厭惡江氏,卻對自己的這對孫兒孫女討厭不起來,而魏暨魏柔平時也是懂事又聽話的,她難免對其生了幾分親近。
如今瑞王府就要交給魏翌了,可因為龔王妃的緣故,魏翌對這對弟妹自來就冷淡得厲害,她不禁有些擔心魏翌會不會因為江氏對兩個小的容忍不下。
想了想,她又轉(zhuǎn)過頭對魏翌叮囑道:“暨兒如今遠在江南求學,柔兒也陪著靜玉在外游玩,哀家已經(jīng)遣人去將他們領(lǐng)回來,江氏和瑞兒的事哀家會親自和他們說?!?/p>
“這些年來哀家瞧著那兩個小的也還是好的,如今江顯已倒,江氏也去了,沒了這兩人教唆,他們應該不會走了歪路,子不承母過,翌兒你是兄長,便對他們多照看些?!?/p>
“今后瑞王府,就靠你了……”
太后說到最后,忍不住又落了淚,“哀家知道,委屈哀家的翌兒了,只是他們畢竟是你父王的血脈,翌兒,你可明白哀家?”
余微聽見太后的話,立即將視線投向了魏翌,眼里滿是擔憂和心疼。
他應該會很難受吧。
她知道的,龔姨母去世后,若不是太后對他多有照拂,偏向他,他在王府必然會更加艱難。
也因為如此,他雖怨懟太后讓他忍下母妃被害一事,卻依然是在乎的。
因為在乎,太后這般充滿不信任的要求,是會傷到他的。
余微想到這里不禁對太后生出了一絲怨氣。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理解,瑞王死了,她因為掛念兒子,難免愛屋及烏,掛念上了瑞王最疼寵的一雙子女,她也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