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靜仙兩手空空溜達(dá)回來了。

云海將手放下來。

許靜仙瞧見了，眨眨眼。

長明若無其事，打趣她：“仙子沒看上什么稱手的法寶嗎？”

許靜仙幽幽道：“除卻巫山不是云，有了宗主許諾的東海鮫綃，我還看得上別的東西嗎？”

其實她也看中一兩件不錯的法寶，有些心動，但都被別人搶先拿了，想要就得動手，許靜仙不欲鬧出太大動靜，她此來的目的不是為了占便宜，沒必要因小失大。

長明笑道：“焉知你們周宗主不是在給你畫餅?zāi)兀俊?/p>

“你還不讓人家有點希望了？”許靜仙白他一眼，“方才侍從讓我們報門派人數(shù)，說要安排客房，讓我們晚上在此歇息，我便報了我們?nèi)?，喏——?/p>

她掌心一翻，上面卻只有兩塊牌子。

“三個人兩間房，哪位郎君想與我共度春宵呀？”

云海拿起一塊牌子。

“看來許道友只能獨守空閨了?！?/p>

長明摸摸鼻子：“我也可以與許仙子湊合一晚的?！?/p>

許靜仙嘆了口氣：“我欲將心比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罷了?！?/p>

說罷，她收攏掌心，拿著自己那塊牌子轉(zhuǎn)身走了，頭也不回。

云海笑道：“長明道友，請？”

長明：……

許靜仙不肯表明身份，只說他們?nèi)耸巧⑿蓿痔匾怆[藏了身上的法寶，七星臺的侍從不免有些怠慢，三人給了兩間房，還都是普通客房，位置偏僻，潮濕陰冷。

長明在房間里打坐片刻睜眼，云海就已經(jīng)不見蹤影。

房間里空蕩蕩的，外頭濃霧月隱，夜云發(fā)紅透亮，卻又照不穿迷霧。

夜深人靜，他得以片刻空閑，思考云海身上的諸多秘密。

但思索良久，卻都未能得出一個滿意答案。

他與這個不肖徒弟太久沒見了，久到他的記憶已經(jīng)開始模糊。

模糊之中，又有些許片段歷歷在目。

云未思初入師門時，是在一個雨夜。

他身負(fù)重傷，卻整整在外面青石板跪了一夜。

長明原本是不準(zhǔn)備收的。

他心目中最理想的入室弟子，應(yīng)該是心無旁騖一心學(xué)道，天資努力兼?zhèn)洌@樣的人，以后才最有希望得窺天人之境。

但云未思滿腹血海深仇，他想拜師只是因為想報仇。

被仇恨左右的人，注定走不遠(yuǎn)。

玉皇觀大門緊閉，沒有接納云未思的意思。

清晨天剛蒙蒙亮，云家的仇人追殺而至，想在玉皇觀門前將人立斃當(dāng)場。

他們以為玉皇觀的人不會管。

玉皇觀前鬧哄哄的，云未思拼死也不肯屈服低頭。

濕漉漉的青石板上，到處都是血。

分不清是他的，還是仇人的。

長明最后管了。

還是親自出手。

解決掉云家的仇人，甩不掉的麻煩也進(jìn)了玉皇觀。

云未思學(xué)得很努力，也的確很有悟性，他對道法的理解超乎常人，有時還經(jīng)常能另辟蹊徑，舉一反三，他的確也不負(fù)長明的期望，短短幾年時間，就將本門心法修煉到了最高一層，許多東西，長明講給玉皇觀其他弟子聽，旁人大多渾渾噩噩，唯獨云未思不僅聽懂了，還能收為己用。

曾經(jīng)長明以為自己就算離開玉皇觀，云未思也能循著這條路繼續(xù)走，直到成為道門第一個白日飛升的大宗師。

但現(xiàn)在，他竟然在九重淵。

長明驀地睜眼！

一雙眼睛近在咫尺，靜靜注視著他。

云海見他回身，直起腰笑道：“我喊了幾聲，你也沒應(yīng)，我以為你魂魄出竅了呢！”

長明：“云道友好興致，大半夜不睡覺，想與我促膝長談？”

云海：“好啊！”

長明：……

云海：“我一見你，就覺得親切。先前我問你，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說夢里，可我從未做過夢，那就是前世了？”

長明不知道他是真瘋還是假傻，隱瞞身份就算了，說話還瘋瘋癲癲，打從在海邊見面起，就顯得不大正常。

他忍不住戳穿：“你認(rèn)識云未思嗎？”

對方訝異，而后笑了：“怎么又來一個姓云的？先是小云，然后是云未思，這世上姓云的真有那么多嗎？還是說，長明道友對我一見鐘情，心生仰慕，不敢表露，特意尋了借口來搭訕？”